我往側邊避了一避:“家師不收女弟子,家母才將我變作兒郎身。鬼君既與我說當年,我就也來說說當年。當年鬼君棄我擇了玄女,四匹麒麟獸將她迎進大紫明宮,連賀了九日,是為明媒正娶……”
他一揮手壓斷我的話:“你當年,心中可難過,為什麼不與我說你卻是個女子?”
我被他這麼一叉,生生將方才要說的話忘個乾淨,掂量一番,誠實答他:“當年大抵難過了一場,如今卻記不太清了。再則,你愛慕玄女,自是愛慕她的趣味品性,難不成只因了那張臉。我同你既已沒了那番牽扯,說與不說,都是一樣的。”
他緊緊抿著嘴唇。
我只覺得今夜真是倒黴非常,看他無話可說,便匆匆見了個禮,轉身捏個訣乘風飛了,順便也隱了個形,免得再遇上什麼糾纏。
只聽他在後面慌張喊著阿音。
可世上哪裡還有什麼阿音。
第七章(一)
三哥三嫂不在府中。
留下看洞的小仙童正三兩個一團蹲在洞門口鬥蛐蛐兒。領頭的雲生見我來了,眉開眼笑與我揮手道:“姑姑多年不來串門子,此番卻真是不巧得很呢,夫人眼下正離家出走,殿下昨日也坐了白額虎尋她去了。姑姑若是不嫌棄,且讓雲生好生招待一下您老人家!”
我默了一默,他夫妻兩個已然把一個跑一個追當作了一門天大的情趣,幾萬年也樂此不疲。我也確實有些餓,便讓雲生備些吃的來。用過一頓早飯,順手將兩壺添了水的桃花醉託給他,又仔細叮囑兩句,便招來朵祥雲乘著回青丘了。
半道上路過夏州,想起天吳的墓地正在此處,便順道去拜了一拜。
遠古神袛容貌大多出眾,天吳是個異數。容貌既不出眾,便在數量上彌補,是以他有八顆人頭。我當年還在崑崙虛學藝時,和他交情很不錯。奈何其後遠古神袛應劫,他便也葬身在荒火天雷之中。聽說他應劫之事,我急慌慌從青丘趕來夏州,他卻已只留了一具白骨。
因在夏州耽擱了半日,回到青丘已是正午。
我兩隻腳將將著地,便見一個油綠油綠的小人從阿爹阿孃的狐狸洞裡鑽出來。
迷谷一副奶媽子嘴臉跟在一旁,十分著緊:“小殿下,你可慢些,慢些。”
我揉了揉眼睛。
小人已經呼啦一聲撲到了我的腳邊,眼中包了一包淚,甚委屈嚷道:“孃親,你說話不作數,明明昨天說好了要同我們一道迴天宮的。”
迷谷垂了眼睛看地,時不時來覷覷我,想是忍了很多話要說。
我瞪他一眼,揮了揮袖子算是允了。
他雙手一揖,拜在一邊:“迷谷萬死,姑姑命迷谷好生守著青丘。奈何迷谷的本事對付個把小仙尚可,天族的太子殿下大駕,就委實有些攔不住。況且太子殿下還送來了姑姑的孩兒,看在小殿下的份上,便只得讓太子殿下也入了青丘,卻事先沒能向姑姑請個旨意,還請姑姑責罰。”
我一愣,夜華君也來了?怕不是昨日我在他會佳人時鬧了一場,他今遭特特跑過來找我討說法罷?
昨日我奔得急,也不知他同那謬清公主最後是如何收場。然那謬清對他一往情深,即便我腦子發昏受他兒子鼓搗去鬧了一鬧,若他真心想將她拿下,卻也不難。他這番巴巴地來找我晦氣,就忒小氣了。然則我還是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小糯米糰子抱住我的右手,揚起頭來嘟嘴道:“父君說孃親不願同我們回去,是怕一時住不慣天宮。這沒什麼,我和父君搬來與孃親同住就是。只要有孃親在,阿離是哪裡都住得慣的。”
我被他這話震得頭暈,臉色恐不是那麼好看道:“你說你要同我一起住?你父君也要來同我一起住?”
小糯米糰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