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夜華此番是來與我算賬,沒想到半月下來,在東海水晶宮的事,他卻提也沒提。
每日一大早,名喚伽昀的一個小仙便會來敲門,拿走夜華日前處理好的一些公文,再帶來些待批的新公文。
據說這伽昀是夜華案前司墨的文官,做事情很盡職盡責。
起初我還每日踢踏著鞋子去給伽昀仙官開門,次數多了,這小仙官便不好意思。我便再不關狐狸洞,只在洞口設了個禁制,教了這小仙過禁之法。才又重新睡得安穩。
夜華大多時候是關在那新劈出來的書房裡處理公文。早上會將我拉出去散一回步,傍晚用過晚飯又再去散一回。夜裡時不時還會找我去書房裡同他下一兩盤棋。我呵欠連天被他煩得沒奈何,有幾次下到一半便伏在案上睡著了。他卻也不來提醒提醒,乾脆一同合衣趴在棋案上睡了。
想那伽昀仙官來取公文,看到這幅情景,定免不了生些邐思。
一個盡職盡責的神仙,並不代表他就是個不愛八卦的神仙。
可嘆直到天宮裡的那位素錦側妃已派了仙娥到得我青丘的門檻上來再三催請夜華,我才悟得這一點。
誠然因了迷谷的緣故,我未曾有幸能見得那位仙娥。
只聽當時一眾看熱鬧的小仙嘻哈道,那仙娥淄衣飄飄,衣裳料子很不錯,臉卻生得不行。迷谷將她攔在青丘谷口,她甚倨傲與迷穀道:“我家娘娘也不是不能容人的人,況且還是未來的帝后。娘娘派我來,也是一片好心,白淺上神尚未同太子殿下行禮成婚,便終日纏綿,交頸而臥,終是不太妥當,就連當年的天君,也不似這樣的。再則謬清公主將將被請上天宮,太子殿下也萬不該冷落了她。”
青丘本來民風曠達,不成婚便有了小娃娃也沒甚新鮮,何況只是交頸而臥。一眾小仙們自是將這當作個笑話,沒等迷谷開口,便將那仙娥打了出去。
我將她那一番話在心中掂量了一番,除了終日纏綿、交頸而臥有些失實以外,其他都很有道理。也因為搞不清夜華此番做甚麼要在我這裡窩這麼久,便尋了這麼個因由轉頭與他說了。
他正開了窗立在書案前畫湖塘中的蓮花。聽我這麼一說,皺眉道:“我想來你這裡住便來你這裡住,左右你才是我的妻,旁的人管得著麼?”
我呆了一呆,經他這麼一提,才實打實地重新想起來,面前這夜華君,確確是天君老兒紅口白牙許給我的夫君。整整小了我九萬歲的,呃,那個夫君。
我哦了一聲,鄭重道:“若我也是在正經的年紀成婚,現下孫子怕也有你這麼大了。”
他拿筆的手頓了頓,我斜眼覷了覷桌案上那張宣紙,真是力透紙背的好筆法啊好筆法。
他默然不說話,放下筆來定定將我望著,一雙眸子極是冷淡。
我哈哈乾笑了兩聲,遂轉移話題道:“聽那仙娥說,你將東海的謬清帶上天宮了?”
這話題看來轉得並不好。
我單以為男人都熱衷於討論女人。當年我做崑崙虛小十七時,每每惹了大師兄生氣,一與他聊起哪家貌美的女神仙,總能很輕易地化解他的怒氣。卻不想此番我再不是當年崑崙虛上兒郎身的小十七。縱然男神仙們也熱衷於討論女神仙,卻定然不願意同一個女神仙聊起另一個女神仙。如此,便又是我唐突了。
哪知男人心海底針,方才還十分鬱郁的夜華,淡淡然看我一眼,又重新拿起筆來蘸滿墨汁,嘴角勾起來一絲笑紋,道:“站到窗邊去,對,竹榻跟前,唔,還是躺下罷,將頭髮理一理,擺個清閒點的姿勢。”
我木木然照他說的做完了,才省起他原是要為我做幅丹青。
倒是要悶在這張竹榻上多久啊,我就著海棠春睡的姿勢,甚無語。
他翩翩然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