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幫兇
八十六相仿(上)
前陣子被宋亦珂撞過幾回正著的外勤車被陳銳撂在了派出所的院牆前頭,臨時租用的這臺k3明顯被敲敲打打地維修改裝過,排氣管聒噪地哼哧了一路,不怎麼起眼的車身上蒙了一層被雨水沾掛凝結的髒汙,就連逛街路過的散養村狗都瞧不上眼,抬起後腿就在輪胎上澆了一潑臭烘烘。
盛安的天氣還沒正經熱起來,幾場沒下透徹的雨雲憋悶地堆在半空,又潮乎乎地鑽過半搖下的車窗,沉沉地灌淌進車廂。
陳銳支著胳膊搭著車玻璃,“嗤嗤”地驅趕了下正準備前後輪各定點標記一次的大黃,抬眼眺向前幾天剛被鐵架子砸得爬不起炕的宋亦珂捂著肋骨位置慢吞吞地從他那座小破院裡鑽出來,又喪頭耷腦地晃悠到幾步路之隔的臨趟小房,輕輕地敲了敲房後小賣部的玻璃窗。
宋亦珂走路時總是無意地佝僂著肩膀,懨懨的沒什麼精神,不跟人說話的時候始終歪著腦袋專心致志地盯著腳底下,後腦勺卻像是長了眼睛,安靜地攥著那捆從小賣部後窗裡遞出來的香,走出步就驀地回過頭,臉上眉宇間看不出警惕與否,只是呆呆木木地了著路口衛生所的方向,就是瞧不大清楚他的視線究竟是落在了他身後那臺不慌不忙地巡視過主道的警車,還是他這臺積泥掛灰的廂轎車上。
陳銳下意識地放平座椅向後仰,盯著灰突突的棚頂愣了幾秒,恍然想起租車那會兒刻意挑選了貼整了防窺膜的車窗——他自嘲地笑了笑,慢悠悠地調正了座椅靠背,抵著方向盤敲了兩敲,直等那道瘦削伶仃的身影消失在目光盡頭的窄巷,才輕手輕腳地關上車門,摸索著口袋湊到了私自改了房後院牆的小賣部跟前,屈指叩了叩牆面上那扇新近拆換完水泥注膠還沒幹透的推拉塑鋼窗。
小賣部老闆是一位熱衷於拾掇打扮的中年婦女,手上的美甲像是新做的,拽開小窗的動作都拿捏注意。她先忙著刷手機短影片,垮著一張臉不怎麼耐煩地朝著窗外數落了兩句:“……煩不煩呀你,我這屋就這麼大,上供的東西都堆在一起,那香斷一根又不能短你的命!每次都是,三塊錢一捆你要什麼腳踏車——”
老闆嚷嚷了兩嗓子撒氣,趁著手上這條付費小短劇刷過去才掀了下眼皮,然後耷下視線話音一緊,看向舉在她眼前示意的警官證,乾巴巴地收斂住掛在嘴邊兒的情緒:“呃——警察同志,我這小本買賣……那一根香塊八毛的生意……不至於把您吹到我這裡——”
“我不是管工商這塊兒的,不用緊張,正常做你的生意……拿包煙——”陳銳揣著口袋頓了半秒,又抬手從喉嚨位置的手術疤上抹過去,“再拿個打火機,拿瓶水。”
老闆一愣,眨巴著眼睛掃視著陳銳這張有些陰翳的臉,扣下手機回身轉悠了一圈兒,轉頭只拎了一瓶山寨牌子的礦泉水,撐抵著窗臺遞到陳銳手邊,稍微挑了下眉眼:“警察同志,來辦案子的吧?有案底那小子是不是又搞什麼偷雞摸狗的事兒了?你這嗓子手術之後不能抽菸,我男人跟你一樣,差不多的毛病,治好了不聽非要抽菸,早早就把自己送走了——別浪費這個錢~”
“不查案子也不會亮證件。”陳銳倒是從善如流,搪開了老闆請客的說辭,禮貌地接過水付了錢,“聽你的話講,剛那小子經常來買香?”
“也不算經常。他住在這兒也沒多長時間,但這街里街坊的打聽打聽都知道,他是蹲過號子出來的,雖說具體是什麼罪名咱不知道啊,不過老住戶都不怎麼待見……”
老闆託著腮幫子往前一傾,確認似的往巷子兩頭張望了幾眼:“那孩子成天蔫兒蔫兒的,也不知道都合計什麼,跟人也不怎麼說話,我這小視窗在這兒開了這麼長時間,也就他來買香的時候聽見他說過幾回話,拿個香還挑,非要一整捆不能有斷的……我給他換了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