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三娘緩緩抬起頭來,說道:“你……為什麼要幫我?我……我有的只有……”她不由自主地緊緊抱住了自己的身體,微微地戰慄著。
楚留香連忙說道:“不,你什麼都不用做,我幫你就是將你當作朋友,你總不希望我後悔吧?”
東三娘聞言吶吶地一時竟是說不出話。“朋友”這個詞她已是多少年沒有聽過了?在這裡她一向只是一頭畜生,一個讓男人任意踐踏的玩意。現在,卻有一個男人,只要聽聽他的聲音就知道他是一個多麼好、多麼可靠的男人,現在,這個男人竟然說將她當作了朋友!
東三娘民起嘴唇,蒼白的臉上微微地漾起了一點紅色的水潤色。
她艱難地讓自己放鬆下來,鬆開緊緊抱住身體的雙臂,輕聲地說了一聲:“好,我跟你走。”
這一句話讓楚留香感到十分的欣慰。他像一個年長的兄長,帶著東三娘向外面走去。
可是,他卻在半路上見到了鄒百針,令他驚異的是鄒百針已經死去,而且一定已經死去了很久很久,久到整個屍體都化成乾屍,黑褐色的面板上被一層屍蠟覆蓋,乾癟、醜陋。
更可怕的是,在鄒百針的身邊還有不少於三十具的女人屍體。
這些女人和東三娘一樣,身上沒有穿一件衣服,雙眼緊緊地閉著。
這些女人的屍體和鄒百針一樣,已經變成了一具具乾屍,她們的痛苦、憤怒以及絕望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真實地鐫刻在了面容之上,哭訴著詛咒著咆哮著。
正是這群憤怒痛苦的女人,將鄒百針殺死的!從屍體上可以看見當日的慘狀,有些女人的嘴甚至還咬在鄒百針的身上,死死的不肯放開。
想到鄒百針的出身,想到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飛針刺青手藝,再想想這些可憐女人的眼睛,這一幕已是不難解釋。
但是楚留香還是奇怪,當日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讓這些可憐的悲慘女人殺了鄒百針之後還不肯立即離去,而是要和他死在一起。
是否她們已無法離開?
楚留香忽然感到很噁心,想要立刻離開這個黑暗的洞穴,趕快走到陽光下,呼吸一口熟悉的海洋的氣息。
他回過頭來,正要對東三娘說些什麼。可是他發現東三娘完全站定在了他身後,面向鄒百針屍體所在的地方,面上露出暴怒與羞恥的神情,彷彿她能看到自己的仇人就躺在那裡一樣。
楚留香詫異不已,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
他當然在見到鄒百針與女人們的屍體時,就知道東三孃的詭異之處,但是天性的善良讓他不忍去懷疑,去懷疑這樣一個可憐至極又堅強至極的女人。
那種在島主的臥房內熬煮出來的濃郁香氣忽然飄到了此間,楚留香再次嗅到了這股香氣。
地上的屍體開始扭曲了起來,一個一個地從地上攀爬起來。
有些女人繼續凌虐著鄒百針的屍體,那個死去很多年的男人竟然還能發出一聲一聲尖銳的慘叫聲,傳入別人的耳中讓人渾身發寒。
剩下的女人,卻齊齊地向楚留香的方向走了過來。她們努力著用自己的雙手扣開被縫合住的雙眼眼皮——現在,早就枯竭了所有獻血的她們,即便做出這種事情也不再會感到痛苦。
見到這詭異的一幕,楚留香立即伸手想要抓住東三娘一起離開,可是當他碰觸到東三孃的手腕時,卻發覺手上一片滑膩。
這種滑膩卻不是來自一個鮮活芬芳的年輕女人,甚至任何一個活人的面板都不該有這種滑膩。
唯有死人,唯有像鄒百針這樣的死人,他們的面板才會如此光滑而油膩。
楚留香立即鬆開了東三孃的手,此刻,他實在不忍心回過頭去看一眼這個女人。
他猛然施展起絕世的輕功,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