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弩手們還沒發覺,擋在他們前面的五排金兵,已經成為秋後收割的稻草,橫七豎八伏臥一地。
神智慌亂的不止弓弩手,還有殘存的三排長矛兵。他們茫然地踩著同伴的屍體,隨著慣性向前奔跑。有的被屍體絆倒,有的踩在血漿肚腸上滑倒。僥倖站立的人,茫然四顧,漸漸回過魂來,扔下手中兵器,鬨然而散。金軍不能不跑,儘管他們還有四百餘人,但是指揮官死了,攻城主力折損大半,剩下的多半是輔助弓弩兵,這仗還怎麼打?
只是,這個時候才想到跑,遲了。
第二波射擊,開始!
步卒扔下手中兵器,弓弩手拋下弓弩箭矢,役夫……役夫們甚至來不及丟棄肩上的長梯,就被蜂擁而來的敗卒擠倒,無數雙大腳從身上踏過……但是役夫們也無須太過怨憤,因為踏殺他們的金兵,在下一秒,也隨著他們共赴黃泉。
第二波射擊,效果略差於第一波。其實火槍兵們打得更從容、更放鬆,畢竟追著敵人的屁股打,絕對是一件無比愜意的事。只是硝煙一時未散,影響了瞄準與精度,所以效果反倒不如第一次。
原野上到處是狼奔豕突的金兵,許多人跑著跑著,突然一頭栽倒在地,後背或後腦汩汩冒出紅白漿液,更多的金兵捂著肩膀或大腿,趴在草地上一點點向前爬行,所過之處,血跡斑斑……
原本防護進攻部隊兩翼的金軍騎兵,也被這驚人的傷亡嚇住了,無不驅馬遠遠跑開。
從第一槍打響開始,完顏突合速一雙大掃帚眉就不停地突突抖著,兩隻牛眼越瞪越大,最後幾乎凸出眼眶——七百軍兵,三成兵力,說沒就沒了?從接戰到潰敗才過了多久?有沒有一杯馬奶茶的功夫?那怕以前與最懦弱的宋軍交戰,好像也沒有敗得這般快的。
這就是火槍?彈丸是從那些車牆裡發射出來的?這車城不僅是防禦武器。還是攻擊武器!
完顏突合速有一種抓狂的感覺,敗得這樣慘,連打敗他們的火槍是什麼樣都沒見到。憋屈!憤懣!縱橫西北的龍虎大王什麼時候敗得這樣慘,而且還是敗在一群太行山賊手裡。這種脹破胸肺的感覺,在二百餘名殘兵敗卒逃回本陣時,達到極致。七百人去,二百人回,連敵軍的拒馬都沒碰到,真是丟人丟到安出虎水了……
好在完顏突合速還沒像麾下敗卒一樣昏了頭,腦海中閃過完顏宗輔軍報上提到的防禦之法。脫口大叫:“快。快伐木造櫓車!”
王伯龍在五馬山之戰中,成功地用櫓車擋住火槍彈丸,他將這個經驗上報後,完顏宗輔將之鄭重寫入軍報。通報全軍。
不得不說。完顏突合速在初敗之後。並未驚慌失措,而是準確地找到了抵禦天誅軍火器之法。只是,造櫓車可不比制梯子。那可不是短時間內能弄得出來的,第一混成旅會給他足夠的時間麼?
“好一個車戰!好一個車戰!”何元慶用力拍打著望樓的護攔,大笑不止,“七百金兵,別說攻擊戰車,連拒馬都挨不上。所發箭矢,不是射在車牆上,就是從車頂飛過,掉落在車城與子牆之間,根本傷不到緊貼在車體左側的長槍兵、刀牌兵與操炮手……前後四輪槍擊就擊潰金兵,遺屍數百,咱們還有那麼多的後手沒用上……哎呀呀,我真算是服了軍主。”
楊再興邊調整望遠鏡的焦距邊皺眉道:“金軍又派役夫砍伐樹木造器了,不知這回又想弄什麼?”
“不管蛇貓王八想幹什麼,咱們可沒時間陪他玩了。”何元慶以目示意楊再興,“變守為攻?”
楊再興抬頭看了看天色,重重點頭:“好!變守為攻!”
望樓之上,旗號兵手持紅、藍雙色旗,交叉舞動。中軍鼓號處得見,雙槌交替,密密槌擊鼓面,連綿不絕。
各戰車什長聽聞鼓聲,立即招呼火槍兵下車,全體火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