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今從沉思問回神,看向父親。
血緣是種奇妙的東西,她從沒見過年輕之後的父親,但第一眼便認出他。
她以為自己會對父親感到陌生,誰知道,見到他,她便毫無理由相信,這個人就是爸爸。
媽媽常說爸爸是個很溫柔的男人,她信,因為自始至終,他都用溫柔的眼神看著她。
“這些年,你們過得好嗎?”
“不算壞,媽媽一直在等你,她相信你會回去。”她不說謊,以坦誠的眼神注視他。
“對不起。”他應該排除萬難回臺灣的。
他是太害怕了,害怕看見巧眉和另一個男人的幸福生活,害怕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悲涼,膽小的他,錯過了心愛的女人。
“媽媽有很多張你的畫,每次看著你的畫時,臉上都掛著幸福微笑,她說,你一定會成為成功的畫家。”
淚水順著臉頰落下,“我沒有成功,我很多年沒有拿畫筆了。”巧眉是他夢想的唯一支持者。
“你還喜歡畫畫嗎?”小今問。
喬宣抬起十指,那是一雙老昧愚鈍的手。“喜歡,可是我的手……”
“那就為媽媽繼續完成你的夢想,好不?”爸爸的夢也是媽媽的夢,媽媽說,她愛當畫家太太。
喬宣看著女兒,那眼神、那份單純相信,他感動莫名。巧眉把女兒教養得很好,這二十幾年來,巧眉比他更有成就。
“我盡力試試看。”他握住女兒的手,緊緊。
“你留下來的畫都埋在瓦礫堆下了,可不可以再畫一幅送給我?”小今問。
“沒問題。”
“憑你的印象畫下媽媽的模樣好不?我想放在媽媽的骨灰罈旁邊。”
“可以。”
巧眉的模樣在他心中深刻,何況他還有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小今在身邊,他不愁畫不出。
“那,我給你舅舅的住址,完成後,你把畫寄過去,我回臺灣收到以後,會給你打電話。”她露出一抹笑,該辦的事情結束了。
喬宣頓時著急起來。“你要回臺灣嗎?你不打算留下來?”
不語,她沒想過留下,就算真要留在美國,她也只會為另一個男人留。
“給我機會當一個好父親,好不?”喬宣態度誠懇,握住女兒的手不肯放。
“我沒說過你不是好父親。”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有個女兒,不知道女兒在遠方等待他回家。“不知道”不能夠成立罪名。
“留下吧,我保證把你當親生女兒看待。”蔣欣也加入勸說行列。
“舅舅在等我回去。”她親口答應過舅舅的。
喬宣急切的說:“我也在等你啊,知道有你之後,我每天都在盼望團聚,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可以嗎?不行吧。
她還有很多事要做,至少先找到蔣擎再說,她要找到他,見面、敘舊,如果他的心情和她有那麼一點點雷同,她就要向他告白。
她要告訴他,她好喜歡他,一場天災讓她看清楚很多事現在不做,可能會永遠錯過。
如果被拒絕呢?
也沒關係,至少確定自己不曾錯過,不必浪費心情等待不可能的結果,她在母親身上學會,錯過是人生最大的痛。
她願意留下了嗎?
小今的沉默,被蔣欣解釋為猶豫,她輕輕壓住她的雙肩,認真說:“小今,從你和阿烲上飛機那刻起,你爸爸就沒辦法定心,整個晚上都睡不著,老是推著輪椅在前庭逛來逛去,還以為這裡和臺北只有三十分鐘的距離,他真的很盼望你能夠……”
“大姐,你不要逼她,這段日子夠小今受了,先讓她先休息幾天,至於要不要留下來,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