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婚後的生活不見得美滿。然而,正因為從來不曾親密接觸,文姜給予鄭忽的是一種永恆的朦朧美。他只見過她一次,後來再也沒有遇見比她更美的女子。
她杏仁形狀的大眼睛,潔白無暇的肌膚,修長曼妙的身姿,以及優雅中帶一點點高傲和清冷的舉止,都令他歎為觀止。他聽說她嫁到魯國的第三年生了兒子,如今,她兒子也有四五歲了吧。為*母的她,是否會偶爾想起他……
移舟近岸,舟人架好踏板,雨絲宛如輕煙薄霧,白袍的男子飄飄逸逸地迎上,袍袖在微風細雨中徐徐拂動,深深作揖:“一別十年,鄭伯風姿不減當年。”
鄭忽聽見急子依舊稱他鄭伯,心中感動,連忙還禮,長揖及地:“衛太子亦清遠如初。此番避難,前來叨擾,忽心甚不安。”
急子抬起頭,清澈的眼眸在霏霏煙雨中宛如含煙凝霧,淡淡的眉目間繚繞著一縷孤寂,他清淡地一笑:“敝邑雖小,亦可息足,何來叨擾?”
“當年不過一面之交,卻蒙太子辱收,忽感激不盡。”鄭忽還在客氣,畢竟,跟急子算不上深交,這要是跟諸兒,就用不著如此客套了。
急子仍舊笑得清淡,然而眼裡有純澈的誠意:“雖只一面之交,急子倒一直記得鄭伯當年御戎時馳騁疆場的英武。”
鄭忽苦笑,自己落難至此,還談什麼英武,不過他不想提自己的倒黴事,只是感嘆道:“真快啊,好像就在昨天,卻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
“是啊,過幾天就是小弟三十四歲誕辰,如若不棄,倒想請鄭伯來赴壽宴。”急子微笑道。
鄭忽微微有些驚訝地望向急子,他竟有三十四了?看上去這樣年輕,好像只有二十四的樣子。
兩人聊聊談談,各自上了一乘軒車,車馬穿過雨霧,沿著淇水向衛宮駛去。天色在暮雨中漸漸暗下來,忽然之間,茫茫夜雨裡浮起大片大片輝煌的彩色,鄭忽順著看過去,頓時驚住了,那就是傳說中的新臺嗎?
新臺上掛滿的風燈在風雨裡飄轉,雨絲從流光溢彩的燈光裡飄落,宛如一道道五彩的珠簾,玉宇瓊樓在珠簾裡若隱若現,彷彿仙境,令人不由要思慕仙境中住著的仙子。然而,鄭忽對錶妹宣姜的故事很熟悉,知道這美麗的仙境是一個骯髒的囚籠。他不由看向急子……。
不知是不是鄭忽自己的想象,他似乎看見,急子俊美的臉映著五彩的雨簾,有一種華麗的悲涼,他沒有抬頭往新臺那裡看,但是新臺海市蜃樓般的光影映著他的側臉和他的清眸,明明滅滅中透著慘慘慼戚,那一刻,鄭忽分明可以感到——急子內心的憂傷竟是那樣深,那樣深。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一節 壽宴
急子的壽宴設在東宮偏殿的書房外廳,鄭忽應邀到達時,賓客都已經齊了。原來只有他是外人,出席的全都是急子的弟弟們。
急子不是一個喜歡張揚的人,置辦壽宴只是為了加深兄弟間的感情。
處人骨肉之間,鄭忽不似往日健談,只默默地觀察著。自己下首的青袍男子,他是見過的。公子頑是急子同母弟,兩人相貌酷似,就好像是同一支墨筆畫出的兩張面孔,唯一的區別就是畫急子的時候,用墨淺淡,畫公子頑的時候,墨水更濃。
對面的公子黔牟,生就一副苦相,眉毛聳拉,眸淡無神。
黔牟下首,是宣姜的長子公子壽,約莫十五六歲,相貌雖醜惡,但是十分憨樸。
長得像宣姜的是她的小兒子,坐在公子壽旁邊的公子朔。眉目狹長,俊逸飛揚,睥睨間帶著一股子痞氣,不過十三四歲,一身菱紋織錦鑲邊的寶藍色絲袍,腰間垂下青玉多節佩,玉光澹盪如水。
哥哥們全都將賀壽禮物呈現出來之後,輪到公子朔,他兩手一攤,涎著臉笑:“哈,我忘了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