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這麼多年才弄明白。然後他設想過,如果外門開啟,內門不開,人就進不了電梯,如果內門開啟,外門不開,人就出不來電梯。他沾沾自喜,以為得到了人間的真理,然後有一天又發現了自己的愚蠢,其實不論哪扇門不開,電梯裡的人和電梯外的人都不能進出。再後來他做了個夢,他一廂情願地走進了開啟的外門,但裡邊沒有轎廂,所以他就掉下去了。
他覺得他開啟了外門。而如今,他沒有勇氣確認,一、轎廂在不在;二、內門有沒有開;三、裡面有沒有人;四、裡面的人想不想出來。
他想,門如果老是開著,挺耗電的。
季師益雖比邱景嶽早一年晉升了主治,在人手永遠不足的一區還是多值了一整年的一線班,十二月時新來了一批進修醫生,人數不少,他終於解脫了,作為主治加入了二線的排班。原以為不值一線會輕鬆些,事實上並非如此,老總遇到專科疑難問題會請示,三個病區任何一個病區有問題他都得出現。
季師益跟隨的是廖敏軒這一組。原先頂頭有個副高,因為惹怒了廖敏軒,被髮配到了二區。廖敏軒一週查一次房,其餘時間都是季師益帶著住院醫查房。一週兩次的手術日廖敏軒都會出現,但由於行政職務忙,有時會在手術途中走開,剩下的手術只能是季師益主刀。好處是進步神速,他已經變成同齡的主治當中唯一可以獨當一面的術者;壞處就是壓力確實很大,他晚上的時間基本上都貢獻給了書本和教程,琢磨著術式──如果在廖敏軒面前回答不上問題或者出什麼差錯,那基本上是沒有翻身之日了。他不壞,只是容易記仇,容易記著別人的缺點。
邱景嶽的婚禮之後,除了科會之外,季師益就沒怎麼碰見他了。偶爾在科會見到他,他也坐在很遠的地方,而後時常在全科的同事面前被責罵。開會時他總是低著頭的,不管廖敏軒說什麼,一般他都不回應。也透過了領導的責罵,季師益得以瞭解邱景嶽的近況,例如申請到了省自然基金自由專案──那天領導罵的是“不要以為申請到了基金就了不起,你要看看你呆的是什麼單位,我告訴你,要不是掛上這個科的名字,就那種課題還想申請到?”例如寫臨床路徑──“你寫的什麼爛東西?語句都不通順,你小學是不是沒念好語文,你想丟我的臉嗎?”
開頭季師益和所有人都有共同的疑惑,既然邱景嶽這麼“爛”,領導為什麼每次要把重要任務交給他?
後來他隱約覺得自己明白了廖敏軒的心思。想通以後他和任唐出去喝了一晚上的酒,說很久沒喝這麼痛快了。
周芳和季師益離婚後,任唐先是有點不自在,尤其在談到家裡的事情這方面;後來見季師益沒有怪罪他的意思,也沒什麼顧忌了。季師益向他打聽周芳的近況,他說她快臨盆了,身體狀況挺好的。逢人笑嘻嘻的,說就要生寶寶了。一點兒也看不出來離婚了。
季師益那時會很想見見她,見見自己的孩子。只是他始終沒說出口。
他對任唐提過周芳的精神狀態問題,讓他幫忙勸說周芳父母帶她看病。任唐搖頭說:“他們家是什麼家,別說沒生病,真的生病也不可能帶她看的。離婚不要緊,要是說是因為精神病離婚,我老舅他可丟不起這個臉。我可不敢跟他說這話,他知道你跟我說這個,非恨死你不可,那你就難混了。你要是不說,他們家對你有愧,情面上的事還能幫你些。老舅說周芳沒談感情就是一正常人 ,我覺得也是。他們家覺得可以養著她,就讓他們去吧。不談感情不再婚也沒什麼不好的。多省心。”
“是挺省心。”季師益說。
“你不會也不想再婚吧?男人跟女人可不一樣。”任唐大吃一驚。
“暫時不想。”
“你不會去找小姐吧?”任唐取笑他。
“我膽子這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