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更新呆了一會兒，又聽見有人小聲地說話，細聽還有&ldo;咯兒咯兒&rdo;的笑聲，聲音越來
越近，史更新握緊了步槍，又抬起頭來，使勁地睜著腫得快要睜不開的眼睛。啊，看見人
了：一個小青年，身量不高，長得倒挺健壯，穿著一身紫花色的土布褲褂兒，手裡拿著一個
藍布小包，頭上蒙著一條白羊肚兒手巾，看這個來頭兒不象壞人。青年的身後還有一位老大
娘，她在懷裡還抱著一隻雞。大概這是娘兒倆。史更新覺著這可遇見親人了。
這功夫兩個人已經走到他的身旁，他使勁兒坐起來，叫了聲：&ldo;老大娘啊！&rdo;他這一
叫，把兩個人嚇得&ldo;啊&rdo;的一聲，倒退了兩步呆住了。史更新這才又急忙說：&ldo;老大娘，別
害怕，我是咱冀中的子弟兵，我受了傷，你老人家……&rdo;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小青年急忙走
上前來，細看了看，回頭叫道：&ldo;娘，快來吧，是咱們的戰士。&rdo;她這一說話，史更新才聽
出是個姑娘來。老大娘聽姑娘一說，緊著走過來：&ldo;喲！看你這同志，嚇了我下子好的。你
哪兒受傷了？
不能走了嗎？&rdo;史更新說：&ldo;走不動了。&rdo;沒有等大娘再說話，姑娘忙說：&ldo;走不動
了，在這兒不行啊！&rdo;大娘接著說：&ldo;可不是，這是道邊兒，要是叫那些個狗特務們看見，
那就了不得啦！&rdo;史更新一想：也是啊，可又怎麼辦呢？娘兒倆一看他有點兒為難，大娘就
說：
&ldo;俺娘倆扶著你往裡走一走吧，離這道遠一點也好。&rdo;史更新說：&ldo;你們扶不動我，我
自己往裡慢慢地挪一挪吧。&rdo;這功夫就見那位姑娘，把藍布小包往娘懷裡一塞：&ldo;來，我背
你。&rdo;
說著就把史更新的胳膊架起來了。把史更新鬧得真不知道怎麼好，可是姑娘也真背不起
他來。於是就半背半架，把史更新挪到了地裡邊去，史更新的腿肚子抽筋疼得直咧嘴，又勉
強著坐下來。
大娘坐在史更新的身旁，把那隻老母雞放在他的腿上。她歪著頭看史更新的臉：
&ldo;哎喲，我那老天爺！怎麼你的臉腫成這樣啦！這不是還流血哪！&rdo;姑娘也歪著頭看了
看：娘，快給他擦擦洗洗吧。&rdo;娘說了聲：&ldo;傻丫頭，這兒哪有水？先給他擦擦吧。&rdo;史更
新連說：&ldo;別擦了，擦也擦不完，又怪髒的！&rdo;
大娘象沒有聽見似的，要過姑娘頭上的白羊肚兒手巾，就給史更新輕輕地擦，她的老眼
恨不能就長到史更新的鼻子尖兒上。史更新從心裡一陣熱辣辣地激動，滾下來了幾滴熱淚。
這位老大娘服侍傷病還真不外行，手頭兒挺俐索，登時把史更新的鼻子、嘴、臉、眼睛都給
擦乾淨了，她還要解開裹腿看史更新的傷口。史更新沒有允許，他掉著眼淚對大娘說：&ldo;我
這傷並不算太重，我是又渴又餓又累，腿肚子抽筋了！&rdo;
老大娘聽見史更新說肚子又飢又渴，這才忙說：&ldo;志如，我手髒，你快把小包開啟，咱
不是還有剩下的東西嗎？&rdo;志如姑她這才趕緊把小藍布包開啟一看：裡邊還有三張很薄很軟
的小米麵煎餅，一大塊鹹菜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