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苦難,卻是生平第一次屈膝,今日此時,永不忘記。
有些事不得不為,有些人不得不救,哪怕焚心掙扎,她也要盡力一試。
不盡力,怎無悔?
手指緊緊摳住青磚地縫,她看著韓巧側開身,眼神裡掠過一絲黯然,但仍然鼓足勇氣,“求求你!我不要求你救他,只求你金針渡穴,將他的寒氣逼離心肺,我自己帶他去找醫生,這不算你救他,韓巧!求求你!求求你!我,我,我給你磕頭!”
她揚起臉,熱淚橫流,砰地一個頭磕下去,重重向著地面。
一個枕頭飛了過來,正堵在她額頭下。
“不要為難我,我也受不起你這一拜。”韓巧背對著她,已經閃到了門邊,“君珂,你不能因為要成全你的恩義,便逼我背叛堯羽,豬狗不如!”
聲音重重拋下,人已經遠遠出門。
君珂身子一軟,就勢癱了下來。
半晌,苦澀而淡淡地,笑了一下。
是了。
早知如此。
確實是強人所難,不近人情——那是對韓巧。
可是如果不求不懇,聽之任之,一樣不近人情——那是對納蘭君讓。
“老天……”半晌她仰起臉,熱淚涔涔,“為什麼給我一雙神眼,讓我前生永生幽閉,小白鼠一樣過一生?為什麼如此虧待了我,這一世依舊不肯成全,遍地恩仇,糾纏難解?如果這是我君珂與生俱來的罪孽,要兩世來還,為什麼不讓我煙消灰滅,為什麼——”
她狂猛地一拳捶在地面,轟然一響,青石地面射開數十條裂縫,縱橫如蛛網。
“為什麼置我於人世間!”
室內諸物,嗡嗡震動,長風寂寂,撩起髮絲,掠過她冰涼的臉頰。
不知何時,淚痕已幹。
君珂慢慢地,坐起身來。
她眼睛裡已經沒有淚水,甚至沒有情緒,神情漠然,只是在那樣的漠然底,隱約閃動著決然的情緒。
沒時間了,痛苦怒責,自怨自艾,都挽救不了納蘭君讓的生命,不過一時半刻,她再找不到速戰速決的辦法,他就必死無疑。
君珂吸一口氣,起身,把自己的臉洗乾淨,到床邊仔細地在納蘭君讓身上查詢了一遍,將所有可以確認或者懷疑他身份的東西都找了出來,用自己的腰囊裝好,埋在了屋外地下。甚至連納蘭君讓身上質料華貴的錦袍,都讓小二另找了普通衣服來換上。
然後她背起納蘭君讓,出了客棧,直奔知縣衙門而去,出門時,順手揭了一張懸賞告示。
她先前進城時辰還早,此刻街上人漸漸多了,見她一個女子,竟然揹著個男人公然行路,都面露驚駭之色,不多時,她身後便聚集了一群小孩,在後面不住扔石子,拍手歡唱,大聲嬉笑。
君珂面不改色——這世間苦痛為難,她嘗得已經夠多,這算什麼?
她神色冷漠,面如霜雪,黛青的眉沉沉壓著剔透的眸子,偶一轉眼,金光微閃,容色乍一看並不絕色,但氣質特別,優雅而又有煞氣,令人望過去,凜然而又震懾,一時人們忍不住紛紛跟隨,卻無人挑釁。
君珂直奔衙門,衙門前一排衙役正在耳房裡蹺腿聊天,忽然聽見外頭人聲沸騰,有人探頭一看,立即驚聲道:“看,美人!咦,背個大男人的美人!”
這下子所有人都擁了過來,一個衙役立即迎了出去,“姑娘這是要……”
“砰。”
君珂一腳,便將他踢了出去,重重撞在緊閉的衙門大門上,轟然一聲門竟被撞開。
四面靜了一刻,誰也沒想到這優雅嬌俏的女子,竟會在衙門前悍然出手,還這麼兇猛,一堆大人立即趕了來,將自家剛才跟在君珂後面嘲笑扔石頭的孩子,摟在懷裡拖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