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元易退後一步,背部已經靠到了帳篷,這久經戰場的老帥,此刻額頭也微微浸了汗,咄咄逼人的氣勢被迫收起,換了納蘭述咄咄逼人,壓到他無話可說。
“君珂善良,寬容重義。”納蘭述語氣一緩,換了淡淡憐惜,“但她沒有義務為誰的恩德承擔責任,她自己就是我和冀北的一心所向!無可代替!請鍾帥不要因為小珂善良心軟,便不近情理擅自相逼,否則,小珂不介意,我介意!”
我介意!
一聲低咆,震得牛皮帳篷都似微微顫抖,鍾元易頹然一坐,不說話了。
久戰名帥,看人自然精準,從納蘭述眼神語氣,看君珂時的神情,便可以確認,在這件事上,納蘭述根本不是欲擒故縱,當真是一分不讓,絕無商量餘地。
帳篷中此時氣氛僵持,但卻無人說話,半晌鍾元易有點茫然地抬起頭來,道:“無論如何,血烈軍要移交冀北,必須有令眾人接受的理由。將士的情緒需要安撫,否則咱們便是自己反了,也沒可能跟隨冀北軍出關。”
“這個自然。”納蘭述滿面憤怒突然一收,居然輕輕一笑,胸有成竹地道,“鍾帥忘記我剛才說的那句話了,我從未說過不予公主回報,只是不該用這鐘方式而已。”
“那您的意思是……”鍾元易眼睛一亮。
“納蘭述日後於天下但有一席之地,”納蘭述肅然道,“必為正儀公主遷靈入皇族宗廟,並在各地建祠,封永烈鎮國女王,永享萬世香火供奉。納蘭述在此發誓,此生第一塊國土,必先交於公主所有。我冀北納蘭,自第二代承繼。”
鍾元易一震,君珂瞪大了眼睛。
納蘭述這句話,等於將未來的開國大帝位置生生交出!
對於一個野心天下的男人來說,還有什麼,比開國大帝,萬古基業的開創者,更有誘惑力更重要?
這是勝過皇位承繼的榮耀,是將真正的最高領域,拱手讓人。冀北納蘭氏行開創帝業之實,卻不能享有開創帝業之名,自己打下的天下,讓別人先坐,哪怕那只是鬼魂去做,但第一人,也已經沒了。
鍾元易也是征戰天下的男兒,如何不明白這是何等的犧牲,對於男人來說,這種榮耀更符合他們的取向,這意外之喜令他瞪大眼睛,連鼻息都已經急促,“……公子,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納蘭述傲然一笑,“公主為我犧牲如此,她的恩義不報,我納蘭述也枉為男人。有些東西,我死也不能給,有些東西,輕擲也無妨!”
鍾元易霍然站起,手掌緊握,看樣子一個“好!”字已經要衝口而出,不知為何,眼底忽然又閃過一絲猶豫之色。
納蘭述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裡,眼神裡銳芒一閃,淡淡道:“還不止這個,另外,二十萬血烈軍,指揮權依舊交於鍾帥,在聽從我命令之外,你依舊享有一切自主權,不受任何勢力節制。”
面對臉色大變的鐘元易,納蘭述一字字道:“向家已無子孫存世,將來江山平定,你鍾家和冀北堯羽,同為開國重臣,這二十萬軍,便是你鍾氏世代世襲掌管,除非你鍾氏後代子孫棄武從文,否則永生不替!”
“……”
老鍾直接震在當地,失去了語言能力。
君珂在心中嘆息,充滿驕傲,險些為納蘭述忘形鼓掌。
如果說鍾元易是挾恩求報的威逼,納蘭述便是直擊人心的誘惑!
一場舌戰,也是一場攻心戰,掌控節奏是關鍵,誰若退,便是一潰千里,納蘭述接受鍾元易的條件看來是小事,但一旦今日為鍾元易氣勢所逼,必然之後事事掣肘,步步退讓,二十萬血烈軍,未必真能成為他的。
而納蘭述幾乎立即警惕到這一點,於是先決然拒絕,絲毫不讓,氣勢上完全壓倒鍾元易,將他的希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