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見鬼的一線紅,令她竟然和這奸人成為同脈之體,竟然生死和這人栓在一起。
對面沈夢沉似乎沒有醒來,他明顯神色憔悴,眼下泛出淡淡烏青,呼吸也有些不穩,像是內力受損。
君珂運氣檢查自己的身體,體內傷勢猶在,虛弱得令她抬起手指都困難,但應該已經沒有性命之憂,只是真氣卻流轉不靈,時無時有,也不知道是因為受傷的原因,還是被做了什麼手腳。
沒有真氣,她學來的運氣療傷貫通經脈的方式便無法使用,傷勢好得慢不說,她也就沒有了再逃走的本錢。
君珂撇撇嘴唇,無聲冷笑,這是沈夢沉乾的吧?他會這麼做,完全在她意料之中,經過那麼一場生死相脅,他怎麼還會讓她這個能夠挾制他生死的炸彈飛出手掌心?
不過,她還是有個辦法可以解掉被鎖的真氣的。
只是……
對面沈夢沉動了動,君珂急忙閉上眼睛,感覺到沈夢沉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久久凝視,那目光像有力度,落在她臉上還要越過她緊閉的眼簾,似乎想將她從裡到外,都真實地看個清楚。
四面靜得連風聲都沒有,君珂聽見自己的心砰砰跳起的聲音,在難耐的寂靜裡,沈夢沉終於動了,細碎的整衣聲和離開椅子的聲音,隨即床邊一沉,午夜華筵般濃郁奢靡氣息逼近,沈夢沉已經坐在她身邊。
君珂心中一緊。
臉上一涼,沈夢沉的手指已經落了下來,撫在她的臉頰上,君珂霍然睜眼。
她一睜眼,憎惡的眼神就緊緊逼在了沈夢沉眼底。
沈夢沉手指一頓,眉毛一挑,卻並沒有讓開,若無其事摸了摸她的臉,淡淡道:“瘦了,顴骨都出來了,得養回去,不然顴骨高的女人剋夫。”
君珂唰地閉上眼,連爭辯都懶得,只做了個嘔吐的表情。
沈夢沉手指又頓了頓,隨即輕笑,這一聲笑卻不是平日慵懶無謂,也帶著淡淡憎惡和憤怒。
然而他終究什麼都沒說,取過桌邊藥碗,試了試溫度,道:“可以喝了。”
君珂睜開眼睛,藥她還是要吃的,賭氣可治不好自己的傷。
銀匙輕輕地攪著藥汁,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苦味,似乎已經又是黃昏,淡黃的斑駁的日光裡,氤氳著淡淡的霧氣,霧氣裡臉色蒼白的妖美男子,姿態輕柔神情幽沉,如一幀泛黃的古畫。
君珂卻沒有欣賞屬於沈夢沉少見的寧靜幽謐之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銀勺上。
勺端有點尖,光澤幽幽。
隨即她轉開眼,沈夢沉舀起一勺藥,遞到她口邊,君珂冷然撇過頭去,沈夢沉皺皺眉,伸手便掰她的臉,他手勁不輕,君珂痛得皺眉,只好再轉回來。
沈夢沉這個動作,身子必然更下傾了些。
勺子入口。
君珂突然一口咬住了銀勺!
她咬得如此用力,以至於剎那之間那銀勺竟然發出了咯嘣一聲裂音。
隨即她大力甩頭,舌尖一頂,銀勺尖端驀然一彈,直射沈夢沉左眼!
極近距離,殺氣凜然!
銀質的寒氣已經觸碰到沈夢沉的眼皮。
沈夢沉霍然向後一仰,銀勺擦著他臉頰飛過,帶著一抹血絲,啪地一聲撞在床柱上,噹啷落地。
沈夢沉彈身坐直,長髮在這極力一逼中散落,披在肩頭,左臉上一道殷紅的血痕,襯著蒼白的臉和瞬間獰厲的眼神,殺氣縱橫。
“君珂!”
手指一伸,已經握緊了君珂的脖子,沈夢沉五指收緊,勢如鋼鐵。
這狐狸一般的男子,此刻似乎終於被逼出了真怒,一把將君珂拎起,直逼到自己臉前。
“天底下有比你更忘恩負義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