閼與城外,秦軍大營
王賁看著將他的大營包圍得水洩不通的大軍,面色平靜如常,若是有熟悉王翦的人在,恐怕會忍不住直呼果然是親父子。
王賁身穿厚重精緻的銀色甲冑,濃眉深眼,鬢髮從兩側垂下。此刻王賁的模樣和氣質一如其父王翦,給人一種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感覺。
秦國政風清明,軍法森嚴,風習敦厚,王賁從軍首先便是在邊軍效力,而後因功調回咸陽入了咸陽衛戍軍,回到了王翦身邊。
但父子倆反倒極少會面。王翦從來不以私事見這個兒子,王賁也從來不在軍事之外求見父親,唯有那次平定嫪毐之亂時,王翦將王賁以稟報戰況的方式引薦給了嬴政。
除此以外,王翦不僅沒有給他任何幫助,反而總是刻意打壓王賁這個嫡長子。
王賁入羽林軍後,早就可以如同屠雎和李信等人那般獨領一軍,但王翦多次和張機提出不要給王賁獨領一軍的機會。
就連王賁立下的功勞,也總會被王翦壓住,在軍方論功後,擬定的晉升和賞賜名單中刻意打壓王賁,延緩他的晉升速度,甚至是以至於當初爵位遙遙領先的王賁竟與李信、羌瘣等人持平。
王賁對此倒也沒有怨言,他明白這是父親在給他鋪路,在給東鄉王氏一族的未來奠基。
一個家族的崛起,絕不可能只靠一代人,那樣的家族絕不會長久,就如同人們常說的富不過三代便泯然於其他家族之中。
除了為家族考慮,為人父者,又有誰希望將來子女靠自身本事獲取的成就被人質疑是來源於身居高位的父親的偏袒呢?
王翦知道王賁將來的成就不會遜色於他,所以才一直打壓他,這一點王賁心裡清楚,所以也養成了如今這副與王翦一般的性子。
也是由於這同樣的性子,因而從前就時常有人戲稱王賁為少將軍。
如今王賁所率秦軍雖然被趙軍重重包圍,但一眾將士見王賁面不改色,倒是也鎮定了下來,認為王賁定然是有應對之法。
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在少數,畢竟王翦是西路秦軍的主帥,而王賁又是王翦的嫡長子,如同李牧認為王翦不會放棄自己的嫡長子一般,他們也不會認為自己的主帥會放棄這位少將軍。
“你們說,這會不會壓根就是王翦將軍的計策?”一名千長和另外兩名千長小聲嘀咕著,一點也沒有身處死地的危機感。
另一名千長撇了撇嘴:“你倒是說說有什麼計策?”
“我要是知道,你這個時候應該給我行禮喊將軍了,我還至於在這裡當千長?”那名千長啐了一口,不屑道,“反正我覺得將軍們肯定有什麼謀劃,只不過我們看不出罷了。”
第三名千長也加入了話題,點了點頭道:“是啊,這可是少將軍,就算沒有謀劃,難道王翦將軍會放棄少將軍不成?而且王翦將軍可是我大秦的上將軍,絕不會被那個什麼李牧給算計了,定然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
“爾等,如此清閒?”
就在三人談論之時,一道聲音傳入三人耳中,三名千長悻悻地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面前的王賁,有些不知所措。
“有些事情,是不能出口的。”
王賁倒是沒有責罰三人,只是不輕不重地警告了三人一句便離去了。
而王賁的這句話落在附近其餘的將士耳中,便宛如定海神針般又一次安定了人心。
那三名千長也不是蠢人,能做到千長這個位置的人都是有些本事的。
王賁的警告,有兩個含義。
其一,擔心軍中士氣低落,故而以這種責備和警告的方式來肯定了他們的說辭。
其二,允許他們稍稍將今天的事情透露些風聲給其他袍澤,但不允許口無遮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