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前來稟報的秦軍士卒忽然身軀一軟,險些栽倒在地。
張機那彷彿要擇人而噬的目光,讓他有些戰慄。
一旁的將校們也是臉色陰晴不定。
殺人劫財若放在以往,那也算不得多大的事情,但這一次秦軍出征,張機三令五聲全軍上下不得侵擾百姓,一路上因觸犯軍法被殺的秦軍人數可不少,卻沒想到還有人在最後這一哆嗦的時候犯蠢。
而最蠢的地方在於,這些人竟然大白天明目張膽地殺人劫財,這不是給他們惹禍麼!
要知道秦國是講究連坐制度的,軍中三令五聲強調的軍法卻明目張膽地觸犯,哪怕觸犯之人只是一名沒有爵位的新卒,也會追究到他的伍長、什長、乃至屯長和百人將,甚至是千長。
能在軍中升到千長的,也都和直屬的都尉有些關係,倒不是因為他們與直屬的都尉有關係而升到千長,而是因為他們有能力升到千長,所以才能與直屬的都尉能搭上關係。
然而這種殺人劫財的事情,定然不會只有一名普通秦軍士卒為之,至少是一屯秦軍士卒為之。
屯長為之,牽連的可就不只是千長和都尉了,而是直接牽扯到上面的將軍們了。
雖然這些事情對上面領兵的將軍造成的實際影響並不大,比如張機並不會因為底下屯長、千長犯的這些事情而影響到對屠睢、任囂等人的印象和關係,但多少還是會有些失望的,而且也會影響到他們能否再向上攀升。
不想當將軍計程車兵不是好士兵,如今他們也都能領兵數萬人,但誰不想有朝一日能夠如同張機這般,領軍十萬乃至數十萬,發兵滅國,何等輝煌?
他們都是將門子弟,雖然不用參與朝政,但對政治的敏感度是有的,他們認定嬴政不會讓任何人功高蓋主的,滅國之功也不會讓張機一人獨享,那麼必然會有其他人的機會。
就算如今大秦的三位上將軍一人滅一國,也還剩下兩個國家,再算是草原異族如東胡、匈奴以及南邊的百越、夜郎等蠻族,總會有他們的機會的。
而若是連底下的屯長都管不住,讓其觸犯軍中三令五申強調的軍法,那便會影響到軍方對他們的履歷評價,讓軍方對他們統帥大軍的能力產生一定的質疑。
所以,他們自然面色陰晴不定,擔心是手底下人犯事。
那名前來稟報的秦軍士卒忽然開口道:“殺人劫財的並非我軍士卒,而是一些韓人,還有些似乎是江湖人士。”
眾將校頓時鬆了一口氣,同時又沒好氣地瞪了那名秦軍士卒一眼,責怪其沒有把話一口氣說完,害得他們擔驚受怕。
也是他們關心則亂了,這種事情本身就未必是秦軍士卒所犯。
無論是哪一國,哪一座城邑,總有一些心懷鬼胎的窮困兇惡之人,會趁著戰亂而為非作歹。
在這些人眼中,戰亂之時,韓軍守城還來不及,哪裡會去管老百姓的死活,此時劫掠正是時候。就算被抓,也不會被殺,而是被拉去充入軍中。
這些人往往都是些慣犯,甚至有些人被抓去充軍的次數和經驗豐富到足以被稱為老兵了。
至於秦軍破城後,也是他們劫掠的好時機。
混在秦軍之中一同劫掠,將所得獻給秦軍一部分,自己留一部分,往往不會被抓,而且還能在秦軍這裡留下個好印象。
就算是不願意劫掠百姓的秦軍,此刻正忙著接手這座新鄭城,統計傷亡,照顧袍澤,值守要地,哪裡有功夫來管他們?
“墨鴉!”
張機低喝一聲,聲音中飽含怒氣。
一陣烏鴉的鳴叫聲傳來,一道道黑羽凌空飄落,幻化成一道纖瘦的人影,正是如今已經成為了羅網韓國分壇壇主的墨鴉,身後則是幾乎如影隨形的白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