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八年,孟夏望六日,即六月六日,嬴政攜百官立於涇水東岸的一座高坡之上。
高坡因其勢狀如尖嘴,故涇陽百姓謂之“尖嘴坡”。
而這座高坡,則是關中渠東端的的終點。
“通渠!”
站在高坡上的嬴政一聲高喝,聲音在內力的加持下傳向遠處,高坡上號鼓齊齊作響。
號鼓聲一聲接著一聲傳向了遠處,每隔數里便有一隊號鼓接力,奏響號鼓將聲音傳向遠方。過了許久,位於尖嘴破上的嬴政及文武百官就連線力的號鼓聲也聽不見了。
而渠道兩旁站滿了百姓,對著這條關中渠指指點點的,並非是帶著惡意,而是他們作為涇陽縣當地的百姓,實在是想知道這座耗費了秦國無數人力、武力,修了八年的水渠究竟有著怎樣的作用。
遠在關中渠西端瓠口處,隨著傳遞接力了三百里的號鼓聲傳入耳中,二十餘名赤膊著上半身的壯漢轉動著建在水渠兩岸的四座如船舵一般的輪軸。。
輪軸之中有著鏈條與齒輪,阻擋著涇水向東南方向奔騰的水閘在輪軸的轉動下緩緩升起。
驟然得到釋放的水流從水閘的縫隙中衝出,在人工挖掘的渠道上奔湧著向著東側的水渠。
關中渠西引涇水東注洛水,長三百餘里。
而位於關中渠兩岸旁觀禮的百姓們見到從遠處奔騰而來的大水,紛紛鼓掌喝彩,不僅是為這條水渠的絕妙構思,也是為接下來的好日子而連連呼“彩”。
涇河從關中北部群山中衝出,流至禮泉就進入關中平原。平原東西數百里,南北數十里,形成西北略高,而東南略低的地勢。
鄭國便充分利用這一有利地形,關中渠自瓠口始,沿北面山腳向東伸展,很自然地把乾渠分佈在灌溉區最高地帶,不僅最大限度地控制灌溉面積,而且由於地勢的高低差異形成了全部自流灌溉系統。
整條關中渠運轉十分順利,也不需要如何維護,只有作為西端的瓠口需要再多新開幾條渠口。
涇水之中含有泥沙,也許數年後,泥沙有可能在瓠口淤積,將渠口填高,使得涇水無法自瓠口入渠,因此需要多準備幾個可以代替瓠口的入水渠口。
“韓非兄,不想輾轉近八年,你我竟然又有機會同朝為官。”鄭國穿著一身黑色的秦國朝服,笑盈盈地看著身旁這位穿著與眾不同的紫色華袍的青年,忍不住出言調侃著。
“造化弄人啊。”
韓非搖頭輕嘆著。
想當初,鄭國是韓國的水工令,作為韓非的至交好友,鄭國選擇了來到韓國這個無法發揮出他多少才能的國家效力,但韓非卻又不得不將他推給了秦國,而且還是以間人的身份。
以修關中渠為由,行疲秦之計,卻不想秦國熬過了最困難的時期,還重創了合縱聯軍,等到了這條關中渠修成之日。
而他,則是從韓國的九公子,一躍成為了韓國交給秦國的人質,嬴政還打算給他這個質子在廷尉府安排一個官職。
忽然,韓非苦笑的神情一滯,神情凝重看向鄭國:“鄭國兄,這條關中渠究竟能有多大成效?”
“我希望鄭國兄能說實話。”
韓非當然清楚,當年鄭國在張開地面前形容的關中渠效果絕對是打了折扣的,否則以鄭國這位堪輿家高徒的傲氣,不可能會屈身為間人入秦行疲秦之計的。
而且這些時日他跟在嬴政身邊走訪涇陽縣,雖然他對治水之術不甚瞭解,但他能隱約感覺到這條關中渠的效果遠不止鄭國所形容的提升兩萬頃之地三倍的畝產。
常年在烈日下暴曬的鄭國早已不復當初的俊秀青年的模樣,那黝黑的面頰上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間接驗證了韓非的猜測。
“反正韓非兄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