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在得知她是女子的那一刻,他欣喜若狂。而後,那份欣喜漸漸消退,一種極度的無力感撕扯著他的心。
當他是一個男子時,他反而可以放縱自己的感情,雖然掙扎,卻可以憑著自己的心去追逐,他可以自欺欺人地說這是兄弟之情,可以想著將她永遠留在身邊看著她。可是,她是女子了,他該怎麼辦?想擁有她的心強烈超過了一切,可是,他不配了。作為兄弟,他可以愛她,抱緊她,可是當她成為女人,他有什麼資格去抱她?他雖然可以給她全部的愛,也可以給她一個僅屬於她的身體,卻不能給她一個僅屬於她的位置,驕傲如她,怎會與別人共侍一夫?而憐吾,那個可憐的女人,他又怎能負她。
那樣沉重,那樣刻骨,那樣貫穿生命的情感就那樣的梗在他的胸間喉頭,令他無法呼吸,也讓他看不到明天。
他輕嘆一聲,撫著她的臉,輕喃,“子君,你不能睡了,不要再折磨二哥了。”
好似,身體一直在飄,飄越了千年萬年,混沌的虛空,虛無漂浮,沒有一處可以著力,身體像狂風中的落葉,被卷得一次次升的更高。
她聽見耳旁不斷有人在傾訴,“子君,快醒醒,醒了,我帶你去鹿城,去看你師傅,去聚雲樓飲酒,我們再去遊餘杭,讓二哥守著你,每日能看到你。”
在那不斷的傾訴中,她想回應,卻無法開口,直到,她看見了她的父母,他們被一團白色的光團包裹著,爹爹依舊是那樣溫和的笑,娘依舊是那句話:“要乖乖地呀——”
“爹——娘——別拋下君兒。”她終於能夠喊出聲,溢位口的卻是不住地輕喃,“別拋下君兒,別拋下我。”
張開沉睡已久的眸,第一眼便望見了那個憔悴深陷的眼窩。
李天祁欣喜地抱緊了她,大滴的淚溢位眼眶。“子君,你終於醒了,終於醒了。”大手扶上她的臉,將她一把打橫抱起。
”二哥——你來了?我娘呢?我夢到爹孃了。“衛子君緊扯著他的衣襟,張大了一對眸,羽睫輕顫,手在微微發抖。
李天祁眸光一沉,沉默不語,只是大手撫著她的髮絲,一遍一遍。
半晌,似是明白了什麼,衛子君不再說話,一句也不肯說。
“子君,餓嗎?”李天祁問道,她不答,只是扯著他的衣襟,垂著眼簾,也不哭,也不說話。他輕嘆一聲,也不再開口,就那麼抱著她,輕輕的撫摸安慰。
很久很久,她開口,“屍首呢?”她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弱的彷如風中抖動的草。
“已經入棺。”
“帶我去看。”
雪白的衣衫在風中抖動,好似要將那個瘦弱的身影吹入虛空,她挺直了身軀,緩慢的移動,緊緊地抓著李天祁扶上來的手。
當她進入停棺的室內,看到那口巨大的檀木棺材,她虛弱地停了下來,腿在輕抖。那紫檀色的棺木在她看來離得那麼遙遠,在模糊了的眼中漸漸遠去。她伸手,輕輕揭開覆在棺內的黃布,望著那兩張面孔,當她的眸光觸到他們胸前滲出的血水,那久蓄的疼痛再次崩潰,一口鮮血溢位,染紅了胸前的衣襟,一陣天旋地轉,那片雪白的清麗身姿向後倒去。
……
果然如林樺敬所言,她吐出了胸中的淤血,是件好事,面上漸漸有了血色,第二日上午,衛子君就轉醒了。
“他們人呢?”這是她開口的第一句話。
“逃去了吐火羅。”李天祁自然知道她問的是什麼。
“為何?讓他們逃走?”衛子君虛弱地質問。
李天祁撫著她的髮絲,輕聲安慰,“因為當時都一心掛住你的安慰,把他們忽略了,後來我命大軍前去追趕,追到吐火羅後,他們逃亡迦溼彌羅,我們的軍隊便不能前往了。”他捉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