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便要應付宮妃們請安問禮,楚明月備下了厚禮,每人皆有賞賜。輪到黎妃時,她垂下頭恭敬接過,只是楚明月分明看見,她的眼神裡閃過一絲狡黠的冷意。
楚明月心裡楞了一下,接著便輪到了皇帝的皇子公主們上前來跪拜問安。當蘭陵小公主和自己的兒子莊睿一起出現時,她的心思便一下子飄遠了。笑呵呵將兩個孩子摟到自己懷裡,皇帝看著也忍不住嘴角泛起微笑。
再接著便是要接見楚家的人,即使再不情願,可頂著楚家女兒的名頭,總得盡點做人女兒的義務。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時間拖了兩天,到了初三這天,最終還是得見楚家上下。
否則,兒子莊睿那頭先得造反了。
狼子野心(1)
對於莊睿這個孩子,楚明月相處了這麼一段時間,終於大概理清了他的想法。原來畢竟是血緣親情,在他心裡,一直不願意楚家就此真的失勢。最起碼,在他登基之前,他還是想能夠有母親孃家的勢力作為有力支援的。
這孩子,天生就是傑出的政治家。假以時日,他的抱負,必然不在其父之下。
所以,如何處理楚家,中間又要考慮上莊睿的感受,楚明月愈發覺得頭疼。
不過,楚明月點名只傳父母兩人進宮,她對皇帝說出的理由是,楚家目前無在職男官也無受封命婦。既然都是布衣平民,便是自己身為皇后見父母敘天倫,已是皇恩浩蕩。
作為皇后,她想以自己之正服人,不想為自己破例太多。當時皇帝只是一笑,其實兩人心照不宣。
楚家本來就是楚明月的父親楚南峰說了算,楚南峰進宮,便可說盡楚家所有人的心思,還要聽其他婦孺的哭哭啼啼作甚?皇帝自己心中沒有小家概念,只覺一大家子,孝敬了父母便是全部。
他沒想到的是,夜夜與自己同床共枕皇后早就換了一個人,這狐妖當然對楚家眾多親眷沒什麼感情。
初三這日一大早,約定的時辰,約定的地點,宣德偏殿裡,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新春佈置。
楚明月進去的時候,見珠簾前面已經坐了兩個人。男的一身駝色細布棉袍,頭上束的也是同色布巾,錯眼看去,似是一介布衣,與周圍富麗堂皇的氛圍格格不入。但是再看一眼,那人神色之間卻似隱隱有戾氣隱藏,故而印象一下子完全改觀。
楚明月心想,果然不是個省油的燈,楚南峰這麼做明顯有點矯情了。誰不知道楚家家產已經歸還一半,即使只是一半,以三朝元老權傾百年之家世,斷然也是富可敵國,哪裡就至於到了連綢衫都穿不起的地步?
而黎母神態倒算祥和,頭上簪著翡翠金簪,身上也用了些恰到好處的首飾。總算還是穿著絲綢,也是差不多的駝色,不過看上去只是七成新。
狼子野心(2)
楚明月的眼角掃過之後,沒有停留,更沒在設定的寶座上坐下,而是直接親手掀開珠簾,走到伏地跪拜的父母面前,一手一個扶起他們。
一邊微笑道:“自家人,講那麼多禮數幹什麼?”順便四周迅速看了眼,見屋角站著兩名不熟悉的太監。心想,多半那是皇帝莊思浩派來監聽的了,這原本就是宮裡的規矩。
只是這樣的父母子女見面,一個是主子,一個是臣民。高低尊卑地位放在那裡,寒暄也沒法多說幾句,幾乎是直接歸位。細細一看,黎母有些老態的臉上已經是滿臉淚水。
楚明月當然哭不出來,當然她可以做戲假哭,但是懶得做。只是默默地看著黎母,好久才說道:“那些日子裡,你們受苦了。”
楚南峰立刻答:“原是楚家罪孽深重,合該受罰。總算天恩浩蕩,娘娘恩慈,才僥倖能得今天。楚家老小俱都感謝天恩,何言受苦之說。”
楚明月淡淡“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