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手錶,指標已到了十一點半,這麼說,我已在床上幹躺了近兩個小時。媽媽的!
有人睡不著覺的時候喜歡用數數的辦法來“麻痺”自己,“催眠”自己,我想,看來我也得嘗試一回了。
一,二,三,四,五,六……
我在心裡這麼數,數來數去,數了一兩百,就把數字給數亂了。不行,從頭再來。
一,二,三……這回只數到幾十下,數字又亂了。
那就數羊。
我把自己想象成一個羊倌,身邊圍著一群羊,這些羊有公的有母的,有大的有小的,有肥的有瘦的,有高的有矮的。這些羊都是我的財產,是我辛苦養大的。我不能讓它丟失,要牢牢看住它們。現在,我來好好數一數它們的頭數,看看是不是少了。
一頭,兩頭,三頭,四頭……
數著數著,我卻開小差了。
我想起往常這個時候,我多半還沒有睡覺,甚至連家都沒回。這個時候在幹什麼呢?開會,可這樣的日子並不多;陪上級部門領導打牌,在歌廳摟著小姐跳舞;在桑拿房裡接受按摩;還有……嘿嘿,反正,記不起已經多少年了,我晚上就沒有按時回家過。
妻子馮玉珍起初對我晚上總是很晚回家很有意見,不是摔摔打打就是罵罵咧咧。後來我好好整治了她幾回,一是找由頭跟她打了幾回架。我藉著酒勁下手很重,心想一定要讓她知道,老子一點不在乎她,沒有她照樣能過日子。她哭哭啼啼對弟弟小五傾訴,可小五對我的感情比她更深厚,跟我的關係更鐵。他不屑地看著姐姐展示給他的傷痕和淤青,用譏諷的口吻說她不懂男人。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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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說,姐,你這個人真是的,姐夫不光是一家之長,他還是一市之長;他哪能一天到晚圍著你轉呢。別說姐夫,你看我,我在外面比姐夫更忙,姐夫除去出差的日子,至少每天還回家(馮玉珍插話說,也有不回家的時候;小五說,那樣的時候屈指可數嘛),你看小弟我,我他媽一個星期能在家裡吃兩頓飯,住上兩三宿就不錯了。我老婆趙萍怎麼樣?從來不管我的事。她是怎麼說的,你又不是沒聽過,她老是說,“小五啊,我盡你的馬跑”——這是什麼意思你總知道吧?唉,不是我說你,姐姐你怎麼連趙萍都不如呢!姐夫他在咱們家是什麼身份?他可是真正的頂樑柱!不是他,我小五做生意能做得這麼順當?市裡那些企業還有部門,走到哪裡都暢通無阻,這還不都是姐夫的面子?不是姐夫在背後,那些勢利眼狗眼睛,誰他媽看得起我小五!還有,不是姐夫,二姐、二姐夫他們一家兩個下崗工人,哪裡能在電力公司這樣的好單位重新上崗?你一個小學老師,又哪裡能調到公務員崗位上?切,虧你還比她大十幾歲,還是個有文憑有知識的人呢!
馮玉珍這臭娘們別人的話都聽不進,倒偏偏就是這個最小的弟弟小五講的話,她從來不會反駁,也不管小五說的話多麼粗俗,不管他的心思多麼自私骯髒。
馮家這一輩姊妹五個,前面四個都是女孩,只有最後一個老小,是男孩,也就是小五。小五自小在家裡就是掌上明珠。馮玉珍作為長女,一直替父母承擔了照顧弟妹的責任,父母對小五從來百依百順,馮玉珍心裡也同樣深深地烙下了這樣一種烙印。自小,這個弟弟再蠻橫、再無理她也不敢得罪、不敢冒犯,還把他的話當作絕對命令來必須執行,長大以後,她也未能從這副烙印刻下的潛意識中走出來。好在家裡有個小五,每次馮玉珍對我發洩不滿,經不住小五幾句譏刺嘲諷,就再也緘口不語了。所以,小五成了我最好的幫手、最佳的擋箭牌。
小五的老婆趙萍是個非常時髦的女人,喜歡穿著打扮,高檔首飾、精品時裝、化妝技巧她是無一不愛無一不曉,她說話舉止隨隨便便大大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