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大將的獨子,是可以拉攏過來為己所用的。
可有些事情,他們明白的太晚,他們的母親提醒的也已太晚,那些從未遭受過的羞辱,早已將季玖逼到了與他們對立的那一面——不死不休!
這便是人生,幼年的魯莽暴躁與優越感,讓他們不知不覺給自己的命運裡埋下了一條暗索,終有一天,在他們行徑的路上,這條暗索會浮出來,絆倒他們,之後毀掉他們的一生。
也從此改寫季玖與那個孤立皇子的人生。甚至整個朝代,都為此改寫。
季玖並不在意百年後的史書上會如何描述那年那場兵諫,也不在意如何描述他,這一切他都不放在心上。事情他已經做下,並且不悔。
那麼,該如何,就如何吧。
即便揹負罵名,也有那個弒母殺兄的皇帝陪他一起。沒有誰護誰,而是一同揹負那些不可推諉的殺孽。
被人護佑,是季玖從未想過的。或許是路途太遙遠,有足夠的時間,讓他思考這些無聊的東西。
心中有所思,光陰就流轉的快了,轉眼又到一個城鎮,季玖進了客棧,一路上也遇上些別的商隊,有運載貨物的大隊,也有獨自揹著包袱起行的行腳商,季玖將人數又精簡了,原先五百人,在上個城鎮留下了一隊,這個城鎮他打算再留下一隊。
人太多,總是礙眼。且不說匈奴探子的警覺,就是商旅們也都覺得這個商隊不同尋常,一路上除了匈奴人需要應付之外,還有那些遊蕩在黃土地上的馬賊們需要防範,人越多,就越是眾矢之的。
季玖一直不喜歡替人擋刀。
晚上洗漱過後坐在桌前,季玖默默地盤算著下一站的旅程,真正進入沙漠還有一段路程,這一路要將隊伍減少到五十人左右,可要費一番精力。人是皇帝派的,他同意的人數,不能隨意退回去,最好讓他們散落開,尋找發揮最大作用的地方。
正坐在,房門被叩響了,隨後有一道依稀耳熟的聲音,“季公子?”
季玖回神,開啟了門。
門外站著申海,如他第一次見到那般,一身青衫,甚是儒雅。也照舊,眼神裡藏著一抹陰鷙,並非針對誰,更像是生來就是那樣。可季玖不信,誰會無緣無故,讓自己的眼神揹負那麼多東西。所以,這人背後必然有故事,是毋庸置疑的。
季玖有些驚訝,道:“你怎麼來了?”
申海笑了笑,“季公子不請我進去?”
季玖讓他入內,掩上房門,又倒了茶,問:“這麼遠的路程趕來,有急事?”
申海顯然是渴了,喝了兩杯茶水,才回話道:“也無大事,只是聽聞將軍將人馬都逐漸遣散了,想問問,這鋌而走險的主意可划算,將軍是要剿滅匈奴的,並非客死他鄉。”
季玖說:“是皇上讓問的?”
申海道:“不,是在下想問。”
季玖說:“申大人多慮了,季玖這樣安排,自然有道理。”
申海卻道:“季將軍還請三思。”
季玖微愣一下。他不是傻人,對方一而再重複,顯然背後是暗藏心思的,腦中自然聯絡到朝中局勢,疑惑頓消,“哈”了一聲,譏笑道:“好的很。”又衝申海行了禮,道:“多謝大人提醒。”
申海連忙起身還禮,這才鬆了口氣般,臉上凝重也鬆緩了,又飲了一杯茶,才彷彿閒聊般道:“聽說前些日子,將軍調閱了雍城的縣誌,可有其事?”
季玖想到這皇城暗探精銳之名,真是名副其實,他不過調閱一份縣誌而已,就被盯上了,說不準,有多少人為他這個舉動而生出多少猜測來。季玖道:“在軍中時常聽人說故事,說近些年唯一出名的故事卻是在雍城,想著那些人說的活靈活現,或許真有其事,正好無事,調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