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悉華輕輕搖頭,目光緊鎖那兩個身影,稍矮些的那人身形微胖,穿一身醬紅色衣衫,垂頭躬身的樣子正是佘總管,前面那人身形偉岸高挑,一襲白衣覆身,手搖摺扇,摺扇?!
她何時見過楚懷昀拿過這等斯文人的玩意兒了?可是看那雍容氣度,分明是楚懷昀沒有錯!正待細看容貌,兩人卻拐了彎到一楊樹後面,閒散的側影漸漸被樹旁的薔薇叢隱沒,漸行漸遠。
“嚇死奴婢了,還以為王爺會要往這邊走!”翠濃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如果讓王爺知道月侍衛身體已經恢復,一定會責怪月侍衛明明身體大好,卻還不去王爺身邊伺候的。”
“你也認為那是王爺?”又向前探了兩步,可惜院中一片幽靜,不似有人出現過的樣子,月悉華不解地轉回身子,“你們王爺平日也拿摺扇嗎?”
“摺扇?不曾吧……”翠濃有些不確定,一張俏臉皺成一團,思索了一會兒又說,“也不是,盛暑的時候倒是見王爺用過摺扇,不過這會兒天涼了,王爺不可能再用的,月侍衛問這個做什麼?”
月悉華搖搖頭,看來翠濃沒看到那柄扇子。門前的守衛目不斜視站得筆直,他們不會給她任何答覆。
“月侍衛,您該吃藥了,咱們還是回去吧,若是被王爺看到該如何是好。”翠濃緊張地拉著月悉華轉身,言語間哪裡還有初見月悉華時的囂張跋扈。
腳下是六稜石子鋪成的小路,月悉華低著頭,被翠濃引著一步步往回走,方才的疑問已經甩到腦後,現下要緊的是怎樣才能在見到伙伕夫婦,還要在不驚動楚懷昀的情況下。
薛大夫早早地等在耳房門前,手臂上挎著藥箱。
手臂上的傷已經結痂,長長的一條,像是一尾狼毫沾了濃墨畫的一枝虯幹。
“這藥可以軟化硬痂,這便是最後一次敷藥了,藥性起來,這隻手臂就可以自由活動。”緊窄的侍衛衣袖擼到肩膀,薛大夫仔細地在傷口上塗上厚厚的一層黑色粘稠液體,花白的鬍鬚抖擻,“月侍衛對這些外傷最是瞭解,也無須老朽多說,日後多注意著些,切記莫要沾了水……”
知他是想到了傷勢嚴重的王爺,一聲無奈的嘆息從月悉華口中溢位:“薛大夫過譽了,悉華只是知曉些旁門左道,如何跟大夫相比。”
障眼法?
翠濃去吩咐人熬藥,屋子裡也只有兩個人,月悉華緩緩放下衣袖,見大夫要走,躊躇了一下還是問道:“薛大夫可知後院的人是哪位大夫照料的?”
“月侍衛是想問那伙伕的傷勢吧。”薛大夫正在把藥罐往藥箱裡放,聞言手下頓了頓,“今兒早晨,我那徒弟過來問我,若是耳朵因驚嚇失聰該如何診治,臨走還拿了些治療燙傷的藥物,似乎是伙伕做工時聽不到聲音翻了油鍋……”
雙耳失聰,自理尚不能周全,又有傻嫂需要照看,如何還要做工,後院的統領是周扒皮不成?
見月悉華驚地突地站起身,帶的椅子也跟著晃了一下,薛大夫搖搖頭,有些悲憫:“既然有幸出了後院,月侍衛還是不要太過牽掛裡面的事務,後院奴僕身份低微,王爺不會允許月侍衛再同他們有瓜葛的。”
“呵,薛大夫如此說,難道您就沒有父母至親嗎?”月悉華又驚又急,說話不免尖銳,她冷笑一聲,“還是說你們的王爺沒有父母至親?不懂得孝義之道?”
薛大夫如此年紀,又是好心提醒,實在不必受她這等質疑,月悉華懊惱地捶捶頭,親自把藥箱捧給老人:“是,是悉華心急了,言語不當之處還請薛大夫莫要放在心上。”
接過藥箱,薛大夫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蹣跚著往外走,臨到門口又轉回身來:“月侍衛日後是要伺候王爺的,王爺的枕邊人自也講究個出身,這等話在此說說也便罷了,千萬不能在王爺面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