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蠱物蹤跡,又吃到點美味毒血,陽玉蠶也不再折騰了,隨遇而安睡起大覺。有了蠶兒的配合,沈雁體內的蠱蟲真跟死了一樣,半點也不敢作亂。為此嚴漠還專門在石籠上栓了條綠藤,讓浪子掛在頸間。
有了這重準備,下來的路程自然順心了許多,走走停停又花了一日,龍潭湖才隱隱出現在兩人面前。只是同時出現的,還有一些身形詭秘的黑衣殺手。
也算是本性驅使,嚴漠並未直接往隱谷入口走去,而是繞了點道,觀察周邊情況。這一查可好,已他的警醒,自然輕鬆察覺到了不對,谷外居然有人看守。得知這訊息,就連沈雁也吃了一驚,瞭解隱谷入口所在的,整個江湖也不過寥寥,身上備著抵抗毒瘴的解藥,能隨時進出的,更是屈指可數,若非他早年幫孫平清搞定了孫夫人,怕是連他都要被鬼醫拒之門外呢。
現在可好,唯一的生路上居然堵了惡犬,怎能不讓人心生厭倦。倚在山壁上想了半晌,沈雁終於嘆了口氣:“其實想進隱谷,還有一條路可走。”
這條路,江湖上知道的人就更少了,還是孫夫人當年跟丈夫賭氣時說漏嘴的。在龍潭湖西岸,有一條隱秘的水道貫通了整個山谷,能直接沿水路潛到醫齋旁的養心池中。如果走水道的話,他們躲開追蹤就十拿九穩了。
但是問題時,沈雁並不會水。既不會水,又重傷在身,連內力都所剩無幾,想要潛入水道幾乎就是痴人說夢,就算嚴漠的水下功夫再好,怕也難成行。
然而仔細聽沈雁說完,嚴漠只是點了點頭:“你暫且留在這裡,我去湖中探一探。”
由於周遭並不安全,沈雁被留在一個隱蔽的山洞中。蔓藤遮蔽了洞口,日光和微風也被擋在了洞外,加之陽玉蠶這異種的存在,就連蟲鳴鳥叫都消失不見。安靜的倚在巖壁上,沈雁如同陷入了另一種假寐,他的神志依舊清醒,神思卻飄搖到了遠處,在這個彌天大網中困了太久,哪怕如何嬉笑如常,也無法遮掩內裡的疲憊。
那些人是怎麼找到隱谷所在的?除了殺他,殺嚴漠外,他們還想做些什麼?還有天門山失竊、苦圓和智信之死、祝府的血案、李家莊裡隱在榻上的留書……一樁樁迷局混在一處,似乎只要抓住一根線頭就能連根拔起,偏生這個線頭太過微小,一不留神就要從指縫間溜走,如果自己就這樣死在了這裡,一切就都……
心頭微微一緊,浪子又笑了起來,平淡不著痕跡的微笑。他闔上了雙眼。難不成被人照顧了太久,自己就變得軟弱起來?既然還有一線機會,那就抓牢握緊,別讓它逃掉才好。
不知過了多久,洞口的蔓藤突然發出一陣細微的響動,沈雁睜開了雙眼。只見一道黑色身影走了進來,殘破的衣衫上沾染了水汽,看起來有些發皺,烏髮中隱隱有水珠滴落,那張如玉白麵像是被湖水浸泡太久,連唇色都有些泛青。浪子的眼角和嘴唇都彎了起來,甚至不用張口,他就已經知道了結果。
不出所料,嚴漠隨手扔下一捆東西,也盤膝坐在了山洞裡:“大概要遊一炷香功夫,湖水深淺合宜,準備些東西就好,就是進入山谷的水道有些複雜,等入了水,一切須得聽我指揮,切不能慌了手腳。”
嚴漠已跟沈雁並肩走過了許多險阻,他深知面前這男子性情灑脫,堅毅果敢,不會輕易被外物所動。然而這番話卻依舊要說,水下世界遠比陸地險惡,他亦見過不少有頭有臉的江湖豪客,到了水中就亂了陣腳,最後死得不明不白。對於不會水的人而言,克服這重恐懼,遠比入水本身來得艱難。
沈雁自然能聽出嚴漠話裡的關切和鄭重,眼中的笑意變得更濃了些,輕輕頷首:“都聽你安排。”
有了這句承諾,嚴漠也不再廢話,閉目運起功來。白天兩人下水還是太過醒目,當然要等夜深了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