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哭笑不得,然而嚴漠可不管這些,拿起一條直直送到了他嘴邊。
僵持了一瞬,沈雁終於苦笑著張開了嘴,把那白生生的肉條吞入口中。誰知入口卻不像看起來那麼不堪,如果事先不知,估計會以為吞了口鮮嫩雞肉。他詫異的挑了挑眉。
“蜈蚣祛毒後味道鮮美,酷似雞肉,不過沒有肉蟲嚐起來外焦裡嫩。”嚴漠臉上一本正經,又塞了條肉蟲過來。
若不是現下搖頭還有些困難,浪子恐怕已經搖起頭來了,不過他還沒那個力氣,只能乖乖張口。邊嚼那口感古怪的肉蟲,他邊抱怨道:“先是烏鴉,後是蜈蚣,跟嚴兄在一起,還真有另一番口福啊。”
面對沈雁的調笑,嚴漠眼中也帶出絲笑意:“山間行走,自然該吃些野味。不能及時就糧,就要靠它們續命,還挑剔個什麼。”
聽到這話,沈雁微微一愣,以嚴漠的武功,就算乾糧不夠,打些野味也就囫圇果腹了,怎麼可能落魄到吃這些救命。像是察覺了浪子眼中訝色,嚴漠淡淡答道:“當日韃子追得緊,根本就來不及生火捕獵,自然要換些東西果腹。左右都是戰亂,顛沛流離的日子過慣了,哪裡還在乎吃些什麼。”
韃子?戰亂?沈雁皺起了眉峰,突然問道:“你來自關外?”
第 023 章
沈雁不得不問。大楚承平百餘載,中原已經許久未曾見過刀兵,在這個歌舞昇平的繁華盛世,能稱得上“戰亂”的,恐怕唯有漠北的二堡之爭。
烈陽、飛鷹兩堡同處關外,又恰巧卡在大楚通往西域的商道之上,這日進斗金的生意,自然容不得他人分享。因而經過幾代紛爭,兩堡之間就成了世仇,傷亡之數怕有上千,加之周遭逐草而居的遊牧異族,更是讓那裡成為一片亂戰之地,只有從小生長在漠北,才會有“顛沛流離”可言吧?
然而話是這麼問,卻連沈雁自己都不怎麼相信。他是見過漠北客的,那些人無一不身材高大,四肢粗壯,還有滿面虯鬚和黝黑的膚色,風霜和烈日才是與他們朝夕相伴的夥伴,歲月早就在身上烙下印記,不容人分辨不出。
然而嚴漠不像。他有副典型的中原人樣貌,風姿颯颯,俊美無暇,不論走到何處都能吸引眾人目光,曾有不少人把他認作玉面郎君,單憑身姿容色,他可能跟那貪花好色的姚浪相似,但是身份氣度,姚浪怕是要輸他百倍。只是偶爾,從這人目中閃現的殺機和戾氣,才會顯出他的真實身份,不是王孫貴胄,也非濁世公子,而是個能仗劍奪人性命的江湖豪俠。
嚴漠這人,就像一個真正的謎團,內裡和外表截然相反,像是不屬於這個世間。浪子的好奇心很重,碰到這樣的謎團,當然忍不住要探上一探。
然而嚴漠沒有作答,而是淡淡反問道:“你所說的關外,可是雁門關?”
這話問的沒頭沒腦,沈雁不由一愣,這世間所說的關外,除了玉門關還有何處?然而嚴漠眼中並無半點玩笑之意,似乎他真的不曾聽說過西域有此雄關。會這樣問的人,當然不可能來自漠北。
壓下心底的疑惑,沈雁笑道:“不是雁門,而是玉門,關外自然是指玉門關外的萬里戈壁,看來嚴兄並非漠北之人。”
聽到玉門一詞,嚴漠眼中也閃過一絲怔忪。這等雄關他當然知道,自詩書裡,從傳唱中,誰人不知“春風不度玉門關”的絕句。只是仁宗年間西夏佔領了整個河西,曾經的玉門關不復往日輝煌,關隘湮滅,城池崩塌,與一片沙漠中銷聲匿跡。他的大宋,又哪來的玉門關可度?
壓下唇邊那抹冷笑,嚴漠答道:“我不是此間之人。”
他生自徐州,長自荊楚,縱橫於南京道上……可是這些地方,還有人知曉嗎?
這一答,殊為冷漠,也殊為怪異。沈雁閉上了嘴,不再言語,只是安靜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