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那琴聲突然中斷,玉皇殿裡面由於這突兀的轉變而顯得詭異至極。那四名轎伕面面相覷,皆是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非兒恐風華遭奸人毒手,這便顧不上什麼規矩禮節悄悄潛了進去。就憑非兒這一身輕功,她若有心藏匿身形,旁人很難發現她的蹤影。
那華胥古琴已伴著風華消失不見了,可那一爐檀香還沒有燃盡。
非兒心中一緊。
風華跑到哪裡去了?
沈青桓!
難道他出爾反爾,擄走了風華?
正待非兒怒極之時,便聽一琴聲倏起,聽起來像是從這玉皇殿偏殿傳來的。非兒悄悄潛了過去,便見一青衣男子背對著非兒坐著,面前橫亙著那把華胥古琴。
那青衣男子也不說話,只是低頭撥弄琴絃,似是信手拈來,曲調舒緩,曲意輕憐。
那雙撫琴的手修長而又白皙,手的主人寬衣廣袖,青衣如水,盤扣繁複,翻飛的袖擺領口之處卻繡著極為華麗的圖案,腰間一道同色腰帶上,繫著塊玉佩,通體澄碧,隱隱透出龍鳳戲日的圖案。那人背對著非兒,因此也看不清他的容貌。
那人修長的手指於琴絃之上飛舞,便聽陣陣樂聲從那指尖逸出。一曲《龍鳳吟》,雖然不是首適合在這種地方彈奏的曲子,可那青衣男子卻驀的轉換曲調,只聽得琴聲嗚咽,曲風厚重,猶如幼童低聲吟唱,令人心中頓感肅然。
她從未想過,一曲《龍鳳吟》,竟也能彈得如此莊嚴肅穆!
只見那一襲白衣站在他面前,墨染一般的長髮在她瘦削的肩頭滑落下來,猶如一匹上好的絲綢。那傾城絕代的身影,不是風華又是何人?
非兒壓低了身子悄悄觀察兩人,那青衣男子只是低頭撫琴,而風華則是低頭凝視撫琴之人,眼中光華流轉,旁人不知她心裡究竟是何想法。
那人便是風華的意中人?
遙想風華琴聲之中的無限憐意,無限戀慕,無限旖旎,竟都是奏給這樣一個人聽的麼?而那人是不是也能明白風華的這般心思?可知風華的這份情?
從北地至青州城,這一路的天帝廟,可都是他們兩人相會之處?那風華……她為何還要留在嚴府之中,甘願作一隻牢籠中的鳥兒?
兩情相悅,不若遠走高飛……
非兒正想著,便聽那一曲《龍鳳吟》已經收尾,青衣男子將手攤在琴絃之上緩緩摩挲,不似撫琴,偏似觸控戀人的指尖。他抬起頭看向風華,那美麗的人兒低眉斂目,眼睫有絲細小的顫抖,見那女兒家的神態舉止,又有誰能不動心呢?
便聽那青衣男子開口說道:“風華,我該走了。”
風華點了點頭,仍是無法言語。可非兒卻見她身子有絲細小顫抖,似是心中藏有萬般衷情,可偏偏無法言語。非兒只覺得心裡一陣鈍痛,對風華的憐惜更勝一層。
“你若是反悔了,我也不會逼你。我們一起回去,遠遠得隱居山林便是了,你看可好?”那青衣男子輕嘆一聲,聽起來心中也似有絲難解的鬱結。
風華輕輕搖頭,唇角露出一抹無奈淺笑。
那男子長身而起,他將風華攬在懷裡,用他的臉頰輕輕摩挲著風華的額頭,猶如對待世上最珍貴的寶藏一般。風華順從的靠在男人肩頭,安靜的猶如等待丈夫歸家的妻子一般。
像是知道時辰已經不早了,風華輕輕推開青衣男子,無聲看他。那青衣男子黯然一笑,單手虛空一劃,便見空中破開一塊黑洞,就像是在虛空中劃開一道暗門一般。
他心中似是有所不捨,拳頭在身側握緊又放,但終是放鬆了緊繃的身子,毅然轉身,走入了那黑洞之中,緩緩消失無蹤。
風華黯然一笑,終究毫不留戀的走出偏殿。不多時,便又聽玉皇殿中琴聲倏起,一曲《西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