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如此的肯定,就是因為我深刻的清楚,人性的骯髒。”朱桓提起了酒盅,將杯中烈酒飲盡:“商人逐利,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沒有人性,正相反,他們擁有強烈的人性。人性分善惡,但總是惡多善少,在商人身上,最多的就是人性的就是佔有慾和虛榮感,他們渴望把一切都據為己有,以此來提升自己所謂的……被人尊崇的感覺。在這個時代,士農工商,商人再怎麼強大,也只是底層,所以他們渴望的透過龐大的財富,才展示自己的強大,讓別人畏懼,以此來抵消自己身份卑劣的自卑感。
而商爵體質,就像是一把刀子,插在了商人的心臟裡。你們不是想要虛榮感嗎,我給你們虛榮感,只不過是在虛榮中迷失自我。”
若說對資本的研究,四百多年後的那位導師,絕對是人類中出類拔萃者。
導師曾經說過: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都流著血和骯髒的東西。
“我怎麼感覺,你有些厭惡商人呢?”朱棣提起燙銀的花紋酒壺,為兩人的酒杯倒滿。
“為什麼這麼問?”朱桓握住了酒盅,有些好奇。
朱棣想了一下說道:“商人逐利,可本質上來講,他們只不過是一件工具罷了。”
商人存在的意義,就是作為朝廷和下層階級之間的媒介,代替朝廷來吸血。
“如果工具產生了忤逆的思維,那就需要,由主人來親自操控這件工具了。”朱桓笑道:“我沒有厭惡商人,因為,我自己也是既得利益者。”
利益的最終受益人,是朝廷。而朝廷的主人,是皇室。
商人趴在下層階級身上吸血,而皇室趴在商人身上吸血。無論是朱桓,還是朱棣,都是最終受益人。
朱桓和朱棣大笑,起身碰杯,齊聲說道:“如此甚好。”
下層階級有多苦,與他們何關?
他們要做的,就是維持這個骯髒的巨大機器平穩的運轉下去,然後讓這個吸血機器覆蓋的範圍更大。
反正這件機器的身上披著華麗的外衣,別人只會看到外衣多有漂亮,而不會說這外衣之下是骯髒的鮮血與醜陋。
因為,記錄歷史的人,也是工具,這是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
金陵城,梁府
梁府的後院植著大片的松林,冬日裡依舊綠意盎然,在松林中間,有一片圓池,池上浮著清香流逸的蓮花蓮葉,偶有紅鯉躍出。
在湖邊有一把竹編躺椅,躺椅上有一位白髮的布衣老人半臥,手裡提著魚竿,身後有僕人恭敬的伺候茶水水果點心,還有一位布衣的女人站在老人身後,翻著一本竹卷。
這位老人,便是梁氏的老祖宗梁束。
梁氏是晉商商會的龍頭,穩坐頭號交椅。晉商商會之所以能在偌大的金陵城中立足,甚至成為了諸多商會中的頂流,這一切都要歸功於這位白髮的布衣老人。
梁束少時讀書,讀了個狗屁不是,一怒之下索性丟掉了書本,回家繼承梁氏產業。那時候梁氏還不像現在這樣如日中天,只是晉地中稍有名氣的家族。梁束沒文曲星的命,但是在做生意上,沒人不佩服這位老前輩。
太祖皇帝時期,為了防衛瓦剌和韃靼對中原的襲擾,老朱設立九邊進行防禦。由於九邊距離帝國的統治中心遙遠,後勤補給困難重重,為了減少這種負擔。與晉地商人達成了一個協議,晉地商人向大同、居庸關等幾大邊關要塞輸送糧食,以此獲得了合法販賣“官鹽”的資格。
商人把內地的糧食、糧倉運到邊防,然後官府以鹽引來補償,相應的運多少糧食給多少鹽引,然後拿這個鹽引到鹽場去領鹽、去銷售,商人賺的是差價,這個叫開中制。
梁束抓住了這個機會,孤注一擲,將家族的命運堵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