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栩整理亂糟糟的頭髮。
此時病房裡只有他們兩人,和偷偷從視窗跑進來的月光和星河燦爛。
喬伊把拿起櫃子上的水杯,先用嘴試了試溫度,然後才遞到路安栩的嘴邊,等他溼了唇,潤了喉,她才把杯子收回,表情也逐漸嚴肅。
她問:“當時,怕嗎?”
路安栩點點頭,“怕。”
他怕極了。
喬伊也能理解,畢竟才20歲,從前又是被顧家嬌養著長大的,怕是從來沒遇到過這麼危險的事,怎麼可能不怕?
路安栩動了動,雙手撐著床,想坐起來,可還沒來得及用力,就被喬伊抱住。
喬伊一隻手撐著輕鬆撐著路安栩,另一隻手按了床下的按鈕。
床頭緩緩抬起,到了合適的高度後,喬伊才把路安栩鬆開,“這個高度可以嗎?”
路安栩半天沒有回應,臉頰滾燙,腦子裡是揮之不去的柔軟觸感。
剛剛……他的臉是貼在喬喬的……
“發燒了?”喬伊的手伸了過來,貼在了路安栩的額頭上。
羞赧與心虛讓他的臉更紅了,頭迅速垂下,完全不敢去看喬伊的眼。
“沒有。”
“那就是害羞了?”喬伊的手從路安栩的額頭轉移到了下顎,輕輕往上抬。
四目相對,喬伊的表情是嚴肅的,這讓路安栩心中不安。
喬伊又問他餓不餓?
路安栩搖頭,目光灼灼看著喬伊。
這個時候他哪兒還有心思吃東西?
路安栩突然抓住喬伊的手,“我剛剛說怕,是因為不知道能否完全護得住你。”
喬伊微怔,她以為路安栩是怕死。
她從來不認為怕死是個缺點,是值得人詬病的事情。
是人都想活著,怕死沒什麼不對。
這世間有美好,有誘惑,自然就會有留戀。
她家喬女士曾說,真正的愛是會願意為對方付出生命的。
當時她嗤之以鼻。
在她看來,男女間的情愛只是一種生理感官上的互相吸引,差別只在於維持的時間不同。
有的人只能維持一夜,而有的人卻能堅持到死。
在這個堅持的過程中,他們會願意為彼此做出適當的付出,但這,絕不可能包括生命。
怎麼會有人願意為了所謂的愛去犧牲自己呢?
在今天之前,她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直到車禍發生的一剎那,路安栩用他的軀體牢牢護住了她……
“不會覺得遺憾和後悔嗎?”喬伊不想浪費時間和心緒去思考,她不理解的,就直接問,“你很有可能會死在那場車禍裡,你才20歲,如無意外,你的人生還有很長,你會見識到這世間所有的美好,會經歷許多你曾經幻想過的一切。”
路安栩慢慢把身子坐直,然後繼續向前,直到貼上了喬伊的唇。
他依舊害羞,一個主動的吻已經讓他面紅耳赤,可看著喬伊的眼神卻是深情而又堅定的。
他說:“我幻想過的一切都包括你,如果沒有你,那些也就都沒有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