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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替她喝掉好幾杯彩色的雞尾酒,一直等到她要離開。後來去結賬,程少臣說:“請允許我來。”沈安若斜睨他:“先生您貴姓?”“敝姓程,我以為你已經記住了。”在公眾場合拉扯當然很不好看,所以他按住她的手,他的手指很有力,她掙不開,只好由著他付款。

沈安若即使喝醉都會非常鎮定,走路時十分的穩,何況此時她根本沒醉。但程少臣仍幾乎貼著她走在她身邊,似是怕她摔倒,但並沒碰觸到她。走出門口時,後面突然有人貼身快速衝上前,安若被撞得斜退了一步,程少臣一把扶住她,於是她順勢倒進他的懷裡。外面的風很冷,被風一吹,酒勁倒真是有幾分上湧,其實她喝得真的不算多,但這男人的懷抱很令人安心,甚至有熟悉的感覺。她想起今天早些時候興起的那個邪惡的念頭,腦裡有兩股力量交戰。

程少臣扶著她上車,替她繫好安全帶,又將車窗開一條縫。有風吹過,腦子真是暈,聽得旁邊的人問:“你住哪兒?”見她沒做聲,稍後又問,“你打算去哪裡?”

沈安若聽得自己的聲音似乎從很遙遠處傳來:“隨便去哪兒都行。”她有點昏昏欲睡。

那男聲也很遙遠,彷彿在笑:“這是該從淑女口中講出來的話嗎?”車子彷彿發動了,一會兒又說,“拜託你,別睡著。沈小姐?沈安若?你究竟明不明白,在男人面前不要這樣不設防,你會很危險。你不怕我把你怎樣?”他竟然去捏她的耳朵。

沈安若被他捏痛,倚著車門勉強睜開眼,半眯著眼睛斜看他:“你跟喝了酒的女人獨處,也很危險啊。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巴不得你把我怎樣。”她儘量讓自己媚眼如絲,只是經驗欠佳。

程少臣愣了片刻,開始大笑:“這難道就是傳說中‘赤果果’的調戲?”

“不,這是‘赤果果’的勾引。”沈安若暈暈然地回答。今天她喝酒的狀態的確很不佳,其實她本可以喝得更多都沒事。

沈安若陷入沉睡前,隱約地聽見程少臣在一邊輕嘆著低語:“思維還真夠清晰的。”

沈安若醒來時,頭痛欲裂,口乾舌燥。她坐起來,漸漸地回想起昨夜發生的事情,每一件,甚至包括睡著前的最後一句話。她的衣服仍然整齊,只有大衣和鞋子被脫掉,身上還蓋了一床很輕很暖的絲被。

多麼可悲,連買醉撒歡的權利都沒有,她本以為可以一醉長眠,醒來時已經物是人非斗轉星移滄海桑田時過境遷。她一向引以為傲的清醒思維,此刻正如拿著鍘刀的小鬼一般寸寸凌遲她的腦袋。

周圍一片黑,遠處角落裡卻亮著落地燈,暈黃的燈光讓人安心幾分。她暈暈地向光明處走去,發現自己仍可以走得很穩,甚至都沒有蹣跚一下,只是頭痛得厲害。

這房子的結構很奇怪,似乎沒有牆壁。沈安若按著額頭在落地燈旁一張矮矮的軟椅上坐了一會兒,感到屋裡似乎比剛才明亮許多,抬起頭,看見程少臣站在兩米遠的地方看她。他穿著寬鬆休閒的居家服,頭髮還溼著,想來剛洗過澡。

見她坐在那裡,他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詫異,但很快轉成淡淡的笑意:“你醒得真快。”

沈安若定定地看著他。以前幾次見他都在正式場合,西裝筆挺,一絲不亂,如今他這種居家男人的形象之於她,十分的陌生。為了掩飾尷尬,或許她應該驚慌地站起來叫一句:我怎麼會在這裡?為了保持淑女風範,或許她該微笑地向他伸手:你好,謝謝你收留我。為了……究竟哪一種舉動更適合當下情形呢?安若想此刻自己的模樣一定很呆,頭痛阻礙了她的思考。

還好程少臣沒有在那裡立多久,他繞過安若,隨後不遠處傳來他的詢問:“你要喝水嗎?熱的,還是涼的?”

“溫的,謝謝。”沈安若聽見自己鎮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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