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等我傷勢好了,瞧我不老大耳括子打你。”
謝遜伸了伸舌頭,笑道:“你這女孩子倒厲害。”他突然收起笑容,沉吟道:“嗯,昨晚你拚命三招,第一招是崑崙派的‘玉碎昆岡’,第二招是崆峒派的‘人鬼同途’,第三招是甚麼啊,老頭子孤陋寡聞,可聽不出來了。”
趙敏暗暗心驚:“怪不得金毛獅王當年名震天下,鬧得江湖上天翻地覆。他雙目不能視物,卻能猜到我所使的兩記絕招,當真是名不虛傳。”便道:“這第三招是武當派的‘天地同壽’,似乎是新創招數,難怪老爺子不知。”語氣甚是恭敬。謝遜嘆道:“你出全力相救無忌,當然很好,可是又何必拚命,又何必拚命?”趙敏道:“他……他……”說到此處,頓了一頓,心中遲疑下面這句話是否該說,終於忍不住哽咽道:“他……誰叫他這般情致纏綿的……抱著……抱著殷姑娘。我是不想活了!”說完這句話,已是淚下如雨。
四人聽這位年輕姑娘竟會當眾吐露心事,無不愕然,誰也沒想到趙敏是蒙古女子,要愛便愛,要恨便恨,並不忸怩作態,本和中土深受禮教陶冶的女子大異,加之扁舟浮海,大雨淋頭,每一刻都能舟覆人亡,當此生死繫於一線之際,更是沒了顧忌。張無忌聽了趙敏這句話,不由得心神激盪:“趙姑娘本是我的大敵,這次我隨她遠赴海外,主旨乃在迎接義父,哪想到她對我竟是一往情深如此。”情不自禁,伸過手去握住了她手,嘴唇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下次無論如何不可以再這樣了。”趙敏話一出口,便好生後悔,心想女孩兒家口沒遮攔,這種言語如何可以自己說將出來,豈不是教他輕賤於我?忽聽他如此深情款款的叮囑,不禁又驚又喜,又羞又愛,心下說不出的甜蜜,自覺昨晚三次出生入死,今日海上飄泊受苦,一切都不枉了。大雨下了一陣,漸漸止歇,濃霧卻越來越重,驀地裡刷的一聲,一尾三十來斤的大魚從海中躍將起來。謝遜右手伸出,五指插入魚腹,將那魚抓入船中,眾人都是喝一聲彩。小昭拔出長劍,將大魚剖腹刮鱗,切成一塊塊地。各人實在餓了,雖然生魚腥味極重,只得勉強吃了些。謝遜卻是吃得津津有味,他荒島上住了二十餘年,甚麼苦也吃過了,豈在乎區區生魚?何況生魚肉只須多嚼一會,慣了魚腥氣息之後,自有一股鮮甜的味道。海上波濤漸漸平靜,各人吃魚後閉上眼睛養神,昨天這一日一晚的激鬥,委實累得心力交疲,周芷若和小昭雖未出手接戰,但所受驚嚇也當真不小。大海輕輕晃著小舟,有如搖籃,舟中六人先後入睡。
這一場好睡,足足有三個多時辰。謝遜年老先醒,耳聽得五個青年男女呼吸聲和海上風聲輕相應和。趙敏和殷離受傷之後,氣息較促,周芷若卻是輕而漫長。張無忌一呼一吸之際,若斷若續,竟無明顯分界,謝遜暗暗驚異:“這孩子內力之深,實是我生平從所未遇。”小昭的呼吸一時快,一時慢,所練顯是一門極特異的內功,謝遜眉頭一皺,想起一事,心道:“這可奇了,難道這孩子竟是……”
忽聽得殷離喝道:“張無忌,你這小子,幹麼不跟我上靈蛇島去?”張無忌、趙敏、周芷若、小昭等被她這麼一喝,都驚醒了。只聽她又道:“我獨個兒在島上寂寞孤單……你幹麼不肯來陪我?我這麼苦苦的想念你,你……你在陰世,可也知道嗎?”張無忌伸手摸她的額頭,著手火燙,知她重傷後發燒,說起胡話來了。他雖醫術精湛,但小舟中無草無藥,實是束手無策,只得撕下一塊衣襟,浸溼了水,貼在她額頭。殷離胡話不止,忽然大聲驚喊:“爹爹,你……你別殺媽媽,別殺媽媽!二孃是我殺的,你只管殺我好了,跟媽媽毫不相干……媽媽死啦,媽媽死啦!是我害死了媽媽!嗚嗚嗚嗚……”哭得十分傷心。張無忌柔聲道:“蛛兒,蛛兒,你醒醒。你爹不在這兒,不用害怕。”殷離怒道:“是爹爹不好,我才不怕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