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她並不想和他一起來的,因為她並不想他知道自己太多的事情。她並不是刻意的要跟他隱瞞甚麼,只是這些事情連宋程程和李少艾都不知道,她便下意識地覺得林天宇也不需要知道的。因為她實在不需要別人的憐憫。
然而林天宇卻執意跟著她來。她剛剛一聲不響時,就是在想,讓他看看吧。他總是那個坐在車上,住在大屋裡,有人為他準備所有事情的人,讓他也看看這世界都有些甚麼別的人也好。
他在這裡的心情,就像她在學校裡的心情一樣--都是不一樣的人。
「哪個是你媽媽?」林天宇一邊看著餐廳裡的人一邊問道。
裡面有好幾個女人在忙著,有人在點菜,有人在結帳,有人在上菜,哪個才是任惟伊的媽媽?
任惟伊一抬手,往一個方向指著。
林天宇順著那方向看過去,畢竟兩人的方向有點偏差,瞇了瞇眼,便問道:「那個穿著深紫色上衣的在點菜的女人麼?」
任惟伊感覺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地搖晃著,她搖頭,說道:「這邊,穿著黑色上衣,在旁邊洗碗的女人才是。」
兩人沒有說話。靜默變成了稀鬆平常的事情。
林天宇看著那蹲在一旁不斷刷洗著碗筷的女人,然而那邊比較暗,頭上的燈照沒幾下又閃了,昏昏暗暗的,使人看不真切。
任惟伊看店裡的客人漸漸少了,碗筷卻是一個勁兒的往任媽媽那邊堆著,像山一樣高,不知道要洗到甚麼時候。
過了不知道多久,終於都洗好了,任媽媽才艱難地站起身來。她的手抵在旁邊的牆壁上,明顯是雙腿蹲得太久以致於麻掉了。
稍稍休息了一會兒後,便把腰上的圍巾解了下來,低頭摺疊好後,便回身拿了自己的斜垮包,與老闆娘打了聲招呼後便離開了。
看見媽媽即將要下班,任惟伊回過神來,趕緊把林天宇的外套脫了下來還給他,說道:「你先走吧,我也要跟我媽媽回家了,明天見。」
林天宇接過了外套,卻仍然呆在原地。
任媽媽走過馬路時,抬頭卻赫然看見站得筆直的任惟伊。任惟伊與林天宇隔著一些距離,所以一開始任媽媽並沒有為意他,以為他是等著過馬路的旁人。
「伊伊,你怎麼在這?」任媽媽瞪大了雙眼,有點驚嚇到了。她從來都叫任惟伊不要那麼晚出門口,也不要去她工作的地方找她,就怕任惟伊分了神,影響到她讀書。
任媽媽的雙手凝在半空,任惟伊便伸手過去拉住,笑道:「媽媽,我來接你。」
「這麼晚了,媽媽不是叫你不要出來麼?」任媽媽略皺眉問。
「嗯。」任惟伊默了默,不知道該如何把家裡發生的事情說出口。
林天宇站在一旁看著兩母女,又回頭來看看對面的餐廳,手裡拿著任惟伊的雨傘,不自覺的便握得更緊了。
現在在他面前的任惟伊,又是另一個陌生的人,是他從未見過的。對著她的媽媽,她變得乖順了很多,一點都不像對著旁人的時候那樣渾身是刺。他想,那定是因為那是她相依為命的媽媽,連那眼神也是他第一次看見的。
她的媽媽看起來有點蒼老,頭髮隨便的用橡皮筋綁了起來。天氣冷,她把衣領立了起來,當作圍巾擋風。有點舊的斜垮包掛在身前,露出來的手指有兩處貼著膠布,邊邊的位置都沾了礙眼的毛絮,估計是因為更換得不頻繁。
任媽媽扶著任惟伊兩邊的手臂,上上下下瞧了個遍,問道:「這麼冷的天,你穿這麼少,剛剛還下了場雨。你沒冷著吧?」任媽媽摸了摸她的頭,一臉的憂心忡忡。
「我不冷。」任惟伊說道。說話的時候餘光瞄到林天宇仍然像石塊一樣動也不動,她實在有點不懂了。
為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