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寒意從心裡開始往外冒。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走上去對她母親說,“弟弟好像哭了……”
曲母這才回神,狠狠的瞪了帶娣一眼,這才進屋去看兒子。
當時他們家並沒有起新房,只有老舊低矮的泥房,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曲維貞下意識的上前將妹妹拖到廚房。
母親在屋裡哄著弟弟,她們四姐妹則窩在廚房的那個角落裡面面相覷,一動都不敢動。
身上的水**的往下滴,誰也不敢回屋去換衣服。
最後還是大姐幫大家把衣服擰乾一些,然後就坐在廚房的地上看著外面的大雨。
曲維貞小心翼翼地上前抱住傻呆呆的妹妹,低聲哄道:“你別怕,有姐姐呢。”
帶娣卻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大姐看了一眼,低聲道:“她被嚇到了,要去叫魂才行。”
二姐小聲道:“招魂要用飯,娘肯定不答應。”
才五歲的曲維貞就忍不住落淚,悲憤的問道:“難道四妹不是她生的嗎?”
大姐和二姐顯然不太能理解三妹的想法,肯定的答道:“當然是娘生的,我們家哪裡養得起撿來的孩子?”
曲維貞忍不住抱住四妹壓抑的哭起來,那一刻,她從心裡知道,她們不僅僅是和弟弟不一樣,母親或許根本沒把她們當血親看待。
那一天,帶娣最後還是被父母又打了一頓,沒看住弟弟的事這才算過去。
她和四妹年紀相近,大姐和二姐有更多的活兒要幹,所以平時是她帶著弟弟妹妹的。
她清楚的知道這件事對帶娣有多大的影響,她足足呆了十來天才慢慢緩過勁兒來,才開始敢說話,才開始見到父母不再是瑟瑟發抖。
但除了她們四姐妹,他們的父母並不知道這一點,因為他們從未留意過四個女兒的情況。
可即便她肯重新說話了,她的膽子也變得尤其小,變得時時黏著她們姐妹三人,不敢再一個人待著,更不敢單獨跟她娘呆在一處。
盼娣就是從那時開竅的,就好像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她突然間長大了許多。
她開始留意起父母的言行舉止,再去看村裡其他大人的言行,然後默默地在心裡比照。她心裡有許多許多的疑問,她很好奇,他們村的大人就有這麼多不相同的地方,那外面的大人們又是怎麼樣的呢?
他們也會和她父母一樣把女孩當牲畜使喚,然後養大後或嫁出去換彩禮或賣給人家當丫頭?還是會和隔壁老嬸家一樣,吃飯的時候女兒能跟她娘吃一樣的東西,甚至還要再好一點;下雨的時候寧願自己去打豬菜,也不會趕女兒去?
再或是像村尾的張叔家一樣,生了女娃自己溺死,再接著生兒子?
盼娣對外面的世界好奇不已,但她出不去,就是她爹也很久很久才會進城一次,有許多次她都想跟著去,可惜她不敢提,因為她知道提了以後除了一頓打,她可能什麼都得不到。
所以她憋著,把所有的話都憋在心裡,然後睜著一雙眼睛好奇的四處看,在這有限的資源中汲取她所能得到的所有知識。
所以她特別喜歡去村頭跟老人們一塊兒坐,聽他們說各種各樣的閒話。
她能學到很多。
比如,田犁第二遍時先撒肥養土比下種時再撒肥要強;她還知道他們這片地春分前後不能種菜,只能先把菜地鋤了騰出來養著。因為那段時間有可能倒春寒,下了菜種也會凍死,否則雨水也會多,會爛根……
除了這些地裡的活兒,她還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地主家,有當官的,那些有錢人家的女兒都叫小姐,聽說每天都能吃乾飯,還不用下地幹活;
她還跟著村裡一些常出去的老人學會了數數,他們才念過一遍她就記住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