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緊了手中旗花,陷入漫長愁思中。
第五十五章 人鬼難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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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地溼滑,刺蓮紗衣掛滿了晶瑩露珠,水氣繚繞滿身,不覺寒意徒增,緩緩襲上心頭。
蓮兒聳肩抱臂,彷彿吝嗇身體的點點餘溫般蜷縮起來。腳踝處淤青未散,腫塊醒目,本已酥麻得無感無覺,但在此處坐得久了,似乎感官不合時宜的甦醒過來,頓感痛癢難當。
幻林在風中靜默,彷彿一具具僵死之軀,彰顯著死亡的迫近。蓮兒在心中默唸著:“我不怕你,我不怕你,蓮兒是最勇敢的,最堅強的,大和尚馬上就會回來的……”她嘟著小嘴,希望夜晚快點過去。
四下裡黑如潑墨,草叢中不時傳來爬蟲窸窣響動,並夾雜著蚊蛾震翅之音。蓮兒覺得自己並不孤寂,至少還有這些被人漠視的小生靈陪伴左右,彷彿許久的等待,只為了與自然契合的瞬間。
蓮兒心中澄然如鏡,恐懼竟已煙消雲散,就在這放鬆戒備之時,忽見幻林深處人頭攢動,赫然走出三五人來,竟是向著自己的方向,緩緩行來。
蓮兒不覺一驚,素手捂住丹唇,恐發出半分聲響。她刻意減緩呼吸節奏,方欲牽引旗花,卻見來人扶老攜幼,大包小包的林林總總,走得甚是匆忙,顯是逃難至此,並非什麼不良之人。
蓮兒見來人離自己愈來愈近,隱約可見前方的一位老者鬚髮皆白,體力稍有不支,被身旁婦人攙扶著,口中滿是叮嚀之語。
蓮兒低頭冥思,暗道:“大和尚曾說繞過幻林便是進入了鄆城主道,看來這些難民是從鄆城的方向趕來,莫不是城內出了什麼亂子?不好,小姐可還在城中!”她念著婉兒安危,故而壯著膽子,遙聲問道:“老爺爺,何故深夜趕路,前方發生了什麼事嗎?”
老者瘦得已是皮包了骨頭,勉強還有一口氣在,忽然聽得草叢深處傳出女子呼喊,雖是耳背,卻仍是嚇得渾身一抖,險些一命嗚呼,此時愕然望著蓮兒方向,連聲咳嗽,哪裡還能說出話來。
身旁婦人嚇得一聲驚呼,吞嚥著口水嚷道:“我地個親孃啊,誰……誰在那裡?”
蓮兒覺得自己問得確實有些突兀,歉聲道:“小女子是人不是鬼,只是腳踝有傷,走不得路,所以駐留此地,夫人大可放心。不知夫人是否從鄆城趕來,城內可是出了什麼岔子?”
那婦人三十歲上下,頭裹粗布麻巾,下襬低垂,遮住眉目,隱隱露出耳間肌膚,暗沉而無光,驚魂甫定間,緩緩道:“姑娘藏在此處,也沒個預兆,確是嚇到奴家了。奴家是李府的傭人,這位是奴家的公公,我們確是逃難至此。鄆城已是待不得了,就在方才,城池被晉軍攻陷,城內兵荒馬亂的,無有落腳之處。真的是如那天兵天將,來得突然,城門莫名其妙的就開了,看那陣仗,足有上萬人之多,瘋狗一般見人就殺,見房就燒。想那李府四進庭院,萬貫家財,盡數焚於火中,只是可憐了我的夫君,不知是生是死。現如今我們已是無家可歸,成了這落魄之人,也只好逃往他處,暫避風頭。”
蓮兒驚道:“什麼,城內見人就殺,那……那鄆城的將士呢,都是死人不成?”
“晉軍人多,且殘忍至極,別說鄆城的將士,就連節度使恐怕都是自身難保,鄆城早已是死城一座,血可泊舟了。”婦人唉聲嘆氣,隱隱傳有哭訴之音。
蓮兒額上滲出冷汗,心道:“如此說來,小姐必然凶多吉少。晉軍屠城,以小姐的脾氣,怎會坐視不理?何況小姐此去為得就是尋找薛崇復仇,或是審問以查明真相。晉軍攻城又豈能放任節度使安然離去,定會圍追堵截,薛崇再以重兵相御,小姐便是無形中捲入兩軍紛爭,這可如何是好?”蓮兒輾轉間竟以單腿支撐,順勢站了起來,素手扶住身側古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