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夫冷哼一聲,“你這模樣,便是我不動手你也活不了幾天。倒是有本事了,幾日不見就把自個兒折騰成這副模樣。”
莫禾強撐著笑了兩聲,張張嘴,到底還是氣力不濟,連聲兒也發不出。孫大夫回頭朝玉珠道:“你也過來瞧瞧。”
玉珠聞言趕緊上前,先朝莫禾點頭示意,才伸手到他腕上,淨心診脈。一會兒又柔聲詢問是否右肋劇痛。待他回答時,又仔細檢視了他的舌苔。
“如何?”孫大夫見她收回手,冷冷問道。
玉珠仔細想了想,斟酌了一番,才回道:“溼熱於於肝膽,鬱阻不通,故右肋劇痛,腹脹而滿。溼熱愈盛,熱毒擾心,鬱阻陽氣,故四肢厥冷,神智昏昏。熱入心血,傷陰耗津,故舌紅絳,苔黃燥,脈滑數。此乃肝膽氣滯,溼熱壅阻。”
孫大夫正色瞧了她一眼,不語,轉身出了門。玉珠和張勝不解其意,亦緊隨其後。
外間的張大夫已然告辭,孫大夫讓下人取了之前的方子來看,又問她二人的意見。因方子是張大夫開的,張勝自然不好說,只一雙眼睛瞟著玉珠看。玉珠仔細看過了,沉聲道:“張大夫的方子中規中矩,未有不妥之處。”
“未有不妥?”孫大夫哼了一聲,冷冷道:“既然未有不妥,為何服藥數日絲毫不見好轉?”
玉珠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中醫原本就行效極慢,更何況莫禾分明是膿毒性膽囊炎,若是在現代,少不得要挨一刀子,也不一定能百分百痊癒。她總不能張口閉口就說要開腹療傷吧。旁的不說,消毒和輸血問題尚未解決,動手術的風險實在太高。玉珠寧願用中醫緩慢治療,也不敢貿然輕舉妄動。
孫大夫似是猜到她心中的顧忌,又走近了些,盯著她的眼睛一字字問道:“你在怕什麼?”
玉珠心一顫,低頭往後退了兩步,不敢說話。
可孫大夫卻不肯放過她,依舊逼問道:“明明知道什麼法子見效最快,為什麼不說?”
玉珠被他逼問得額角滲出細汗,不敢看他的眼睛,垂首低語,“若是……若是……到底風險太大。”
孫大夫坐了回去,隨手端起手邊的茶杯,摩挲了一番,卻不喝,好一會兒,才緩緩道:“你也是大夫,該知道這病治得越早越好,若是病情再有反覆,怕是再也救不回了。做大夫的,手裡原本就握著性命,你若是連這點拼勁和自信都沒有,日後也難成大器。”
屋裡一時默然,玉珠仍是不發一言,過了好一會兒,張勝忽然開口,“師父,那就準備開腹吧。”
雲開月明
就算定下了要開腹,但也不是馬上就動手。孫大夫對玉珠之前所提出的消毒問題十分重視,依她所言吩咐下人先收拾出一間光線充足的房間,將屋裡一應器具全用烈酒煮過刷過。此外還另備了三套衣物,也悉數用烈酒浸泡,再用太陽曝曬。
手術定在第二日中午。孫大夫向莫禾說明的時候,他只是淡然地笑了笑,末了低聲問道:“有幾成把握?”
孫大夫頓了好一會兒,才回道:“六七成總有的。”
莫禾艱難地轉過頭看著他,扯起嘴角笑了笑,指著他道:“孫無道啊孫無道,我們幾十年交情了,你又何必說這些話來安慰我。”
孫大夫沉默不語,玉珠在一旁靜靜看著,正當她以為他不會再回應的時候,他又開口道:“五成。”
莫禾“呵呵”地笑起來,忽然想到什麼,伸手朝床頭摸了摸。
玉珠見狀,趕緊上前想幫忙。但莫禾固執地非要自己拿,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枚木簪來,紅木質地,簪頭刻著一隻九霄美狐,栩栩如生。
玉珠心中微動,悄悄退到一旁。
莫禾將木簪放在手心溫柔地摩挲把玩,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