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推開門,屋裡還是她出門前的樣子,早晨喝了一半的水杯還隨意地擺放在桌邊上,抽屜也開著,裝著藥材的布包攏成一團,系口的繩子垂在一旁……她做事素來毛躁,秦錚在家的時候,這些零碎瑣事都是他來善後,如今只留她一人了,屋裡就亂糟糟。
她草草地將房間裡收拾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床上,只覺得渾身乏力,腦子裡空空的,一種無奈的孤獨感油然而生。
以前在玉溪村的時候,雖然日子過得清苦點,可每天都過得十分快活,鄉親鄰里都是純樸的熱心人,時不時地竄竄門子,說些零碎的瑣事,每一天都是熱熱鬧鬧的。如今到了京城,卻是一天比一天冷清,以前秦錚還在家的時候,家裡還算有些生氣,可一旦他走了,她才忽然感覺到,在這個世界裡,她只有一個人。
可是總有一天,秦錚也會離開她,他會有自己的生活,有妻有兒,那個時候,她又該如何自處?嫁人,生子,和一個並不相愛的人過一輩子?或者如今日一般委曲求全,就算是被人劈頭蓋臉的責罵,也要裝作毫不介意。
這種難言的痛苦和絕望撓得她心裡不得安寧,她想躲開,想逃走,可無處可避無處可逃。許久以來所積累的悲傷情緒籠罩著她,讓她不能呼吸,無法呼吸。緊咬雙唇,玉珠努力地想要不哭,可眼淚卻忽然如線滑落,喉嚨裡難以抑制地發出短促的嗚咽聲,這一聲便如導火線,擊潰了她所有的防備,於是,悲傷在這一刻爆發,淚水決堤……
門外,鄭覽伸出敲門的手又悄悄縮了回來,靜靜地矗立在門口,彷彿已凝成一座石像。
“少爺。”修文不安地看了眼裡屋,半掩的門後,玉珠的哭聲還在不斷傳來,壓抑而委屈。如果不是親耳聽到,他幾乎不能相信那個總是淺淺盈笑一臉淡然的女子也有這麼悲傷的時候。
鄭覽後退了兩步,長出了一口氣,眼睛卻不知看向哪裡。就在修文忍不住想再說什麼的時候,他終於轉身,淡淡道:“回去吧。”
剛出門又遇到了劉嬸子。劉嬸子一臉不安地迎上來,問道:“二少爺剛從秦大夫那裡出來麼,她可還好?”
鄭覽沒說話,修文趕緊道:“秦大夫身子不適,已躺下休息了,不必過去擾她。”
劉嬸子應了一聲,又自責道:“都是我不好,非要拉著秦大夫去給我閨女看病,要不,也不會耽誤老爺的病,秦大夫也不至被夫人訓斥。”
鄭覽猛地抬頭,目光炯炯地看著她。
“少……少爺……”劉嬸子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眼神,被嚇了一跳,連話也說不清楚了。
修文見狀趕緊打斷她道:“是怎麼回事,你趕緊說清楚。”
劉嬸子哆哆嗦嗦地將請玉珠看病途中又撞見張大夫的事兒說了一遍,只略過了翠翠不孕之事。鄭覽聽罷了,在原地呆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走開。修文趕緊跟在他身後,唯有劉嬸子不明所以地看了好半天,才摸了摸腦袋,回了廚房。
這廂玉珠哭罷了,委屈消了不少,心裡也好受了許多,起身準備舀水洗臉,到門口才發現門半開半掩著。想到方才自己哭得那般兇,也不知有沒有旁人看見,心裡糾結了一陣,最後還是安慰自己,西院向來沒有外人進出,該不至於有人撞見。
眼睛哭得又紅又腫,瞧著十分可怕,玉珠一邊用涼水敷眼睛,一邊暗自後悔,生怕被人瞧見了,到時候定又是好一番傳言。
對著鏡子折騰了半晌,紅腫好歹消了許多,只是瞧著還是有些不對勁,她也懶得再管,便只躲在院子裡不出門。
晚上自己做了晚飯,一個人吃了,然後又點了燈繼續縫秦錚的那件未完工的夏衣。
才縫了半個袖子,就聽到有人敲門。玉珠趕緊開啟門一看,竟然是鄭夫人身邊的丫鬟如意。
玉珠趕緊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