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個爹的品味還算使得。當地放著一張紫檀木的大桌案,案上累著各家名人法帖,並數十方寶硯,各色筆筒內,筆如林海。
那邊設著一隻墨煙凍石鼎,窗邊一張長榻,榻上放著雕漆幾,上面齊整整的擺著各色茶具,也有梅花式的,也有荷葉式的,也有葵花式的……
魏家三房老爺正耐心的將壺中的茶水一一斟滿,茶香四溢,填滿了整個房間。
這個身體見沒見過大世面,凝萱不知道,可就前世的自己來看,眼前的這茶絕對是上品中的上品。
“父親”凝萱低眉順目的站在了長榻前,恭恭敬敬的樣子叫人挑不出一點差錯。
魏清冼不緊不慢的一指雕漆幾對面的蒲團:“坐吧”隨即將那隻梅花式的茶盅放到凝萱面前。
凝萱藉著吃茶的空檔,仔細的留心著今日魏清冼的面目表情,試圖找出他的心思。儘管與這個便宜爹見過的次數不多,但魏清冼在凝萱心中的印象卻是極為深刻的。
這個男人長相有些陰柔,卻又不失男子本色,尤其是一雙黑色的眸子,凝萱就覺得,他對自己總是閃著一種近乎嘲諷的寒光。
父親對女兒的寒光……凝萱心中暗暗警醒,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就在黛玉心思翻江倒海的時候,對面的魏清冼也在暗暗打量凝萱。他對這個女兒沒有什麼感情,或者說,只要是和宋氏有關的人,自己都沒什麼興趣知道。
宋氏……魏清冼端著茶盅的手一緊,這個女人就是自己心頭的一根刺,一根老太太活生生扎進來的刺。
他雖然只是庶子,但到底是國公府裡的少爺,要不是當年歡喜堂裡那老婆子從中作梗,也不會叫自己娶一個莊戶人家的丫頭,從此叫自己淪為京城中的笑柄。
魏清冼也曾告誡自己,既然事情已經成了定局,不如就一心一意的善待宋氏,那個可憐的女人也不過是老太婆手裡的棋子,自己何苦難為她?可那個女人偏生不知趣,屢次三番碰到自己的逆鱗,也就別怪他後來的狠心。
魏清冼看著長女,也是唯一的子嗣,心中長嘆:也許宋氏的死也是一種解脫。
“萱兒,想必溫媽媽過去已經將去意說明了,為父知道你不捨,可日子總要往下過,老太太發話,將紫藤苑空出來做幾天的道場,然後預備著重新粉刷,只好委屈你去和幾個姐姐同住。”
凝萱怯生生的抬起頭,光潔白皙的額頭下面是一雙泫然欲滴的亮眸:“父親,一定要在紫藤苑嘛?不是女兒心中捨不得,而是……而是那裡畢竟是母親昇天的地方,若是新夫人進門,知道了會怎麼想?”
魏清冼果然臉色一沉,正中凝萱下懷。
看來,這個爹也不是那麼情願搬進紫藤苑,這種世家豪門,怎麼可能連個多餘的軒館都沒有,非要將紅事安排在剛剛舉行了白事的紫藤苑。廉國府的老太君啊,你這分明就是要臊一臊新嫁娘凝萱想到這裡,心中反而踏實了不少。
魏清冼冷哼兩聲:“長輩發下來的話,焉能有你多舌的地方?”
凝萱誠惶誠恐的應著:“父親教導的是,女兒再不敢妄言”
魏清冼見這丫頭唯唯諾諾的樣子,反倒添了幾分的喜歡,到底是自己的血脈,魏清冼放低了聲音,說道:“小桃塢雖然擠了點,但是姊妹多,在一處讀書也熱鬧些,千萬別像你母親親似的,斗大的字也不識得一個”
魏清冼厭棄的皺皺眉,想到了往昔不開心的事兒。他從雕漆几旁邊拿出一隻紅木匣子,做工並不精緻,甚至有幾分的土氣和脫漆。
魏清冼輕輕挑開上面的暗釦,凝萱不自覺的跟著低頭。匣子裡是兩隻銀鎖,一大一小,一雄一雌,一新一舊。
“這是你母親留給你的,叫做同心鎖,說要留著給你做嫁妝,權且當作一個念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