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猴和小孩的影子在我眼前消逝了,卻沉重地落在我的心頭。隨之而來的是無窮無盡的問號:小猴是從哪裡捉來的呢?是從深山老林裡嗎?它有沒有媽媽呢?如果有,猴媽媽不想自己的孩子嗎?小猴不想自己的媽媽嗎?茂密不透陽光的森林同眼前的五光十色的人類的花花世界給小猴什麼樣的印象呢?小猴喜歡不喜歡這個拴住自己的小男孩呢?小男孩家裡什麼樣呢?是否他父母在倚閭望子等小男孩賣掉了小猴買米下鍋呢?小男孩賣不掉小猴心裡想些什麼呢?
我的思緒一轉,立刻又引來了另外一系列的問號:小猴賣出去了沒有呢?如果已經賣了出去,是黑頭髮黑眼睛的人買了去的呢?還是碧眼黃髮的人買了去的?如果是後者的話,說不定明天一早,小猴就上了豪華的客機穿雲越海而去。小猴有什麼感覺呢?這樣一來,小猴不用懸樑刺股拼命考“託福”就不費吹灰之力到了某些中國人眼中心中的天堂樂園。小猴翹不翹尾巴呢?它感不感到光榮呢?……
無窮無盡的問號縈繞在我的心頭,我跟隨著大夥兒來到了帕塔亞有名的海鮮餐廳,嘴裡品嚐著大個兒的新鮮的十分珍貴的龍蝦,味道確實鮮美。但是我腦袋裡想的是小猴,它那兩隻漆黑鋥亮的圓圓的眼睛,在我眼前飄動。我們走進了世界著名的人妖歌舞廳,臺上五彩繽紛,歌聲嘹亮入雲,舞姿輕盈曼妙,臺下歡聲雷動。但是我腦袋裡想的是小猴。一直到深夜轉回雍容華貴的大旅館,我腦袋裡想的仍然是小猴,那一隻在不到幾秒鐘內瞥見的小猴。
小猴在我腦海裡變成了一個永恆的問號。
1994年5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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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文化書院和陳貞煜博士(1)
在入口處,在一座很高的山牆上,幾個鑲嵌在上面的大字,發出了閃閃的金光:東方文化書院六個極大的漢字。上面是一行印度天城體字母寫成的梵文:Prācyasan?skritipratis?thāna(拉丁字母轉寫)。這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似乎就閃耀出無限深邃的無限神秘的東方智慧。院長陳貞煜博士把這幾個字指給我看,並問我最後幾個字怎樣讀。
這就是泰國曼谷的東方文化書院。
顧名思義,書院的目的就是弘揚東方文化,弘揚泰華文化。書院建院伊始,大規模的工作還沒有展開。但是,中國古語說:“千里之行,始於跬步。”書院已經有了一個很好的開始,預示著它前程似錦,無限輝煌。
我應邀在這裡做了一個學術講演,講的仍然是我那一套天人合一。聽眾人數不多,但多是僑界精英。我講完了以後,有幾位學者發言支援,像著名學者鄭彝元先生,還有國內去的中山大學教授、著名的中西交通史專家蔡鴻生先生等等。記得魯迅先生曾說過,一個人發出了聲音,如果沒有應答,那就是最讓人感到寂寞的事情,即使是反對的應答,也比沒有強。我現在得到的應答是完全肯定的,樂何如之!莊子在《徐無鬼》中說道:“夫逃虛空者,藜藿柱乎鼪鼬之徑,踉位其空,聞人足音跫然而喜矣。”我現在不是處在藜藿之中,而是坐在富麗堂皇的大講堂裡,然而跫然的足音更能給我帶來無量的喜悅。
然而更使我喜悅的是陳貞煜博士作為主席介紹我時那種溢於言表的情誼。陳先生同我一樣是德國留學生。我們初見面時,無意之中彼此講了幾句德國話。這樣一來,記憶的絲縷把現在同過去的比較天真無邪的青春時期牽在一起了,不由自主地油然而生了一點似濃似淡的甜蜜感。難道這就是我們一見如故“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原因嗎?不管怎樣,我們倆在中國只見過一面,我來到泰國再見面就彷彿已是老友了。陳先生是學法律的,做過二十年法官,當選過國會議員,擔任過泰國最高學府之一的法政大學校長,現在仍然是那裡的教授。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