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不妨事,不妨事了。”青離笑笑,想起受傷時原是給媽媽寫過書信匯報的,“對了,小沐去打些熱水來,我乏死了。”
小沐依言去了。
青離遂歪在繡床上,剝蝦殼一樣開始剝衣服。
內衣外衣,一件件扔得到處都是,一隻靴子甚至從樑上飛過,落下來還乒乒乓乓砸了一個茶壺與四隻茶碗。直到脫得精光,四仰八叉地癱在那裡。
爽!爽呆了。
這才是她的家、她的生活——柳七爺,柳鷂子,為所欲為。
在“狼窩”裡睡必合衣笑不露齒動輒編謊還要處處小心怕惹人起疑的日子是怎麼過的?
然後小沐把水弄來了,沐浴。
正泡到一半,柳明鳳進來了。
畢竟這麼多年了,她也算是青離一個重要的人。
“回來了?”
“哦,媽媽,看您生意正好,想明日再去打招呼。”青離吐出口中幾片花瓣,道。
柳明鳳繞著木桶轉了幾圈,看得青離縮手縮腳,直往水下潛。
終於她停了腳步,眯縫著眼直刺青離:“媽媽常跟你說的一句話是什麼?”
“什麼什麼?”澡桶裡的人顧左右而言他。
“愛上一個男人……”
“沒好下場。”青離看裝傻裝不下去,乖乖接上後面半句。
“你遇上男人了吧?”
“滿大街走一圈,哪天還不遇上千八百個。”
柳明鳳手抱在胸前,因為水蛇腰的緣故,上身微往後仰,不出聲只冷笑,滿臉寫了“死丫頭看你嘴硬”幾個字。
半晌,她又開口,卻換了話題,伸手摸著青離左肩下的傷疤,問:“是這個傷?”
“嗯。”
“擂臺上叫潘虎刺的?”
“嗯。”
“喲,這若往下三分,一條小命可不沒了嗎?”柳明鳳說著,一手突然跟著往下滑去。
“啊——”青離敏感部位遭襲,尖叫著跳起來,桶裡水一下潑了一地。
“還說沒遇見男人,胸怎麼大了?”柳明鳳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你他媽胡說什麼啊,我又沒跟他……”
話斷了。
什麼叫笨,什麼叫糗,什麼叫不打自招啊……
看著這張寫了“跟我鬥你還嫩點”的粉臉,青離低了頭,半晌道:“媽媽放心,小七會忘了他的。”
忘,是會忘的。可是要三年?五年?十年?還是一輩子呢?
第十二章 桑乾·卻望幷州是故鄉(2)
好在柳明鳳不追窮寇,笑道:“那你先歇著,有什麼話,明日再敘。”
老鴇子走到門口時,青離還是忍不住喊了她,問道:“媽媽你何以知道?”
“你眼睛裡的冰,化了。”
青離愣了半晌,看媽媽水蛇腰一扭一扭地走遠,直到打了個噴嚏,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水淋淋地站著,已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忙鑽回桶裡去,咕噥一句:“姜果然是老的辣。”
正想著,一陣環佩叮噹,竟是柳明鳳轉回來了。
“丫頭,路上沒見到紫迷嗎?”她道。
“路上?”
“不是有個人說你傷得厲害,帶走紫迷說去看你嗎?”
水再度潑了一地……
原來紫迷聽說妹妹受傷後,日日驚恐擔心,幾個月下來,竟瘦得不成人形。結果就在三天前,有個長鬚老者上門,說知道青離在幽州養傷,要帶紫迷去見。柳明鳳當時自然也覺得奇怪,但因這人能說出青離長相,以及受傷過程,與信中所寫相仿,她猜測著是青離在哪裡住著,由於思念姐姐——甚至可能快不行了也不一定——便假捏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