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楚玉極愛細腰,怕多吃發胖對不對?”青離語氣依舊淡定,但直視她時,眼神有如鬼魅。
“你,你怎知道?難,難道……楚公子也知道你?”如眉臉色一下大變,諸多念頭一下湧入腦海,不消說柳青離也是個美人坯子,好容易扳倒一個施飛燕,難道這刺客反要插一腳,阻住她嫁入荊南王府的春風之路嗎?
“別想歪了。”柳青離緩緩站起身來,哧哧笑著,向空擊了兩下掌。
屏風後轉出一人,低眉順眼,道:“七爺真乃曠世鬼才,沒堵了人口砍了人手,竟能讓人活活把自己餓死。老相好死了,貪太爺必然發狠來查,現在別說查不出,就是查出了,也奈何不得我們。”
這溫軟而有磁性的聲音十分熟悉,令葉如眉瞠目結舌,如五雷轟頂,不是楚玉,卻是誰?
“現在知道飛燕是怎麼死的了吧?”青離轉向葉如眉。
“之前我還不信這樣能保她必死,七爺果然神機妙算。”楚玉一臉諂媚。
“君不聞‘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者’?君不聞仲達論孔明‘食少事繁,豈能久乎’?況飛燕本羸弱女子,因那楚玉作出深愛楚腰之狀,為博周郎一顧,連日絕粒,腰肢漸小,心痛頻頻,能撐過今朝,挺不過明日,捱過明日,豈能保三月乎?”青離眼中流露出半分得意,卻又有幾許悲涼。
“你到底是什麼人?”如眉發瘋一樣衝上前,抓住楚玉的衣領吼道。
“他?是三省外梨雨院的‘玉兔兒’。我挑了三日挑中,花了兩千兩才租出來這些時日,命他在你們面前演戲。”青離淺淺笑道,又轉向楚玉,目光陡然變得冷峻如閻羅,“若走漏半點風聲,仔細你項上人頭!”唬得那楚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雞啄米般叩頭,口稱“不敢”。
“‘玉兔兒’?怪不得好個風流人物,原來是個‘玉兔兒’……”如眉跌坐在地,表情不知是哭是笑,只喃喃個不停。
青離嘴角微微扯動了下,打起簾子,轉身向外去了,轉瞬就被蜂擁而上的暗夜湮沒。
春城,何處,不飛花。
飛燕的葬禮,如眉出人意料地出現了。
她輕吟了四句詩:“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他年葬我,可知是誰?”而後撲地慟哭。
據熟悉她的人說,似乎是真的從來沒見她這樣傷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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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初見·推理秀(1)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西風悲畫扇?
——[ 清 ]納蘭性德《 木蘭花令 》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自在楊花漫漫,招搖酒旗飄飄,樂顛顛提魚行走的老叟,鬧哄哄引車賣漿的小販,一同描畫出了一幅熙熙攘攘的市井眾生圖。
這景象讓柳青離也不同尋常地感到了一絲閒適與歡快,她把馬系在門外,走入酒肆,趁上菜的空當悠然環顧起四周來。
左邊的男子十指藍黑,大概這左近有間染坊;後座的老叟枯瘦長鬚,滿口之乎者也,八成是位私塾先生;酒肆掌櫃趁人不注意塞了一枚銅板入袖,想來老闆娘是個厲害的主兒;門口那個穿藍布袍子掛一塊“孔明再世”的自然是個相士……不,等等,沒見過這麼奇怪的相士。
柳青離的目光不由得在那相士打扮的人身上多逗留了一會兒,臉面滄桑、眼珠賊亮、眼神遊移、笑容神秘、口若懸河這些常見的相士特徵在這裡都找不到,取而代之的是十分有神的丹鳳眼,配上高直的鼻樑與稜角分明的嘴唇,好生俊朗的一張臉龐。
不過她才懶得為此困惑,只把眼神越過那傢伙,投到門口繫著的白馬上。
“相逢意氣為君飲,繫馬高樓垂柳邊。”她不知怎的吐出聲來。
是王維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