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聖上不是給您下了一道密旨麼?”穆天成尚在猶豫之中,其子穆之謙忽然靠上前來提醒似的道,他的聲音雖不是很大,但在場諸人還是聽到了。
趙元豐很快便做出了回應,微微笑道:“既如此,那請穆老將軍快快請出聖上密旨吧!”
“這、這……”穆天成猶豫了一下,這才從懷裡取出了密旨,其間他連連瞪了他兒子好幾眼,如果不是北賢王在,他恐怕就要教訓這小子嘴巴多事了。
緩緩從懷中貼身處掏出密旨,穆天成禁不住猛吸了一口氣。這密旨也是用錦囊裝著的,跟董天寶拿出的那個不論是質地,還是做工和顏色都有幾分相似,讓人難以分別。不過,穆天成倒不怕聖上也給他留一張白紙條兒,怕就怕聖上留給他的不是白紙條。
如今到了這個時候,自知再多猶豫也是無用,穆天成麻利地取出了密旨。然而,剛一展開密旨,赫然而現幾句短話便把他嚇住了。因為密旨上所寫不是別的,而是:“殺之代之,受領真定府,全力抗遼。欽賜!”短短十來個字,卻帶著血腥,帶著殺氣。
頃刻之間,穆天成的額頭就冒出了些許汗珠,手也禁不住顫抖起來,他知道這次是他有生以來做的最最後悔的一件事了。慌忙把密旨往掌心一壓,揉了揉,他便吞吞吐吐道:“聖上……聖上什麼也沒說……沒說,什麼也沒說……”
“什麼也沒說?”趙元豐冷不丁笑了兩聲,忽又反問道:“那老將軍的手為何抖?神情還慌慌張張?”
“這、這……老朽只是一時覺得這屋子太悶了……”一時之間,穆天成的話也亂了。
“哈哈哈哈……”趙元豐不覺笑了一陣,方道:“老將軍勿要這般掩飾,元豐知道聖上要殺我,而且還要老將軍動手――是也不是?”
“王爺,末將斷不敢有此念頭啊!”穆天成慌忙跪下了,立時聲淚俱下:“老朽已年過六旬,本已無心過問朝中之事,此番若不是聖上親臨府上,我也斷然不會出山的……只是沒有想到聖上竟是要借我之手殺了董天寶,接著再要我殺了王爺……老朽深受皇家重恩,萬萬不敢有此等大逆不道之舉啊!……”
馮翼急了,慌忙搶過穆天成手上的密旨來看。這不看還好,一看他的火氣便衝上來了,脫口便罵:“趙恆那個王八蛋,真不是東西,跟他老子一樣,都是扶不起的猢猻阿斗!”
“馮老將軍,”趙元豐急急地叫了一聲:“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您萬萬不可這樣辱罵聖上,這可是……”
“王爺,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護著那個不念手足狗東西?”馮翼立即打斷趙元豐的話道:“老朽知道,這是誅九族的大罪,那就讓他來誅啊,老朽族中反正也沒人了,砍了完了也就痛快了!”
穆天成翻身爬了起來,反駁道:“馮兄,自古君臣有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便聖上有萬般過錯,但你這般辱罵,卻也失了君臣禮數,萬萬不可再胡言亂語了!”
冷不丁的,馮翼衝著穆天成便冷哼了一聲,因為穆天成的話讓他倍感不爽。又白了穆天成一眼,他方才向趙元豐施禮抱拳道:“王爺,如今我大宋外有遼人入侵,內有民眾暴亂,此等危急關頭聖上卻不知憤圖強、銳意進取,反而計陷朝廷肱骨大臣、計陷兄弟手足,如此失德之舉實在叫人寒心,您應該站起來反擊才是……”
“反擊?……哈哈哈!”趙元豐禁不住苦笑著道:“本王受先皇重託,領兵駐守真定府以拒遼人,本想以有用之軀為天下蒼生盡點綿薄之力,可萬萬沒有想到要置本王於死地的不是遼人,卻是當今聖上。皇家自戕,悲哀呀,悲哀!……如今夫人為救我而死,我已心如死灰,談何反擊啊?又要反擊何人?……那還有意義麼?”
馮翼和穆天成幾乎同聲喊道:“王爺,萬不可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