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頭髮蓬亂髒膩,鬍子更是都連到了鬢角上,把一張臉遮起了大半,看不出生得什麼模樣,只瞧著眼睛禁閉,周圍深深地眼紋,想來這人年紀該是不小。
被屋裡的暖氣兒一激,又被祝永鑫灌下了幾口燒酒,人這才慢悠悠地緩過來,略顯渾濁的雙眼環顧了一下四周,盯著祝永鑫的臉瞬間睜大了眼睛,喉嚨間發出嗬嗬的聲響,半晌才吐出一句話來,“二、二哥……”
這兩個字瞬間把屋裡的人都驚得呆了,祝永鑫身子僵硬了半晌,這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幾下說:“你剛才喊我什麼?”
“二哥”那人翻身滾下地,一把摟住了祝永鑫的雙腿就哭個不停。
楊氏這會兒酒氣醒了許多,正在屋簷下拿茶滷漱口,聽了聲音過來不悅地說:“大過年的嚎什麼?趕緊地給我憋回去,過了半夜到正月裡誰也不許哭,不然明年一年都不過好。”
祝永鑫渾身僵硬地看著抱著自己大腿哭的這人,隱約從眉眼間找到了些許跟祝老三相像的模樣,頓時越發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聽到楊氏在門口說話,趕緊揚聲道:“娘,你進屋,有大事兒找你咧”
“啥?”楊氏一邊拿著銀三事兒剔牙,一邊邁步進屋,可是當目光一看到地上跪著的那人,頓時就覺得心裡一緊,許就是母子連心的天性,她都沒用別人說什麼,就一把撲上去道,“老三?”
祝老三似乎是沒想到楊氏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愣了半晌才膝行兩步撲向楊氏哭道:“娘,不孝兒回來跟您辭別來了……”
楊氏看著祝老三的樣子,心裡就已經疼得不行,當年最疼愛的兒子,如今竟然弄得如此田地,這麼多年想他念他卻也見不著他,每每都安慰自己,說老三那麼腦子活的個人兒,肯定在外頭混得不錯,若是混不下去哪裡還有不回家的,可如今日思夜想的兒子忽然出現在眼前,看到這副流浪漢的模樣,她頓時疼得撕心裂肺地,抱著祝老三好一頓哭:“我的個兒啊,你咋混成了這麼個樣子,娘天天想你,日日念你,只盼著你能過得順心順意,誰成想死前還有母子相見的時候,也真是老天爺可憐我,讓我死前能了了這樁心事。”
這邊母子倆抱頭痛哭的時候,家裡其他人也都知道了情況,一個個什麼心思都有,有難以置信的,有覺得家裡又要開始不安生的,還有就是姜氏這樣,壓根兒對以前的事兒沒什麼瞭解,還唸叨著,老三回來過年是好事兒的……荷花從栓子那邊得了這訊息,也是心裡忽地一驚,祝老三這個時候突然回來,在外面混了幾年都沒個音訊影子,這回難不成是惹了什麼麻煩,回來避禍?
不過這個時候,其他人的意見已經都做不得數了,楊氏已經開始張羅著收拾空屋子、找鋪蓋、又尋了老祝頭以前用的剃刀出來,按著祝老三颳了鬍子收拾了頭面,燒了兩大鍋熱水讓他洗了個澡,又尋了祝老2的舊衣服給他穿上,這才勉強看著像是個人模樣了。
但是家裡人看到過如今的祝老三,都不由得想,這些年在外究竟都吃了什麼苦,竟然弄得這般狼狽的模樣,臉頰瘦得向內凹陷,兩隻眼睛反倒是瘦得很是突出,臉上的皺紋溝溝壑壑,看著竟是比祝老大還要老上個十來歲的樣子。
楊氏看著越發心酸,坐在炕沿兒上抹著眼淚,拉著祝老三的手問:“老三,你咋混成了這樣,怎麼不早早地回家來,如今這模樣,娘都險些要認不出你來。”
祝家其餘的哥兒三個都站在一旁,看著楊氏拉著老三哭全都不吭聲,祝老大似乎還有些感觸似的,也抽了抽鼻子,祝永鑫和祝老四對視一眼,各有思量地交換了個眼色,又分別岔開了眼神。
方氏聽到訊息忙告訴芍藥:“你爹回來了,如今在西廂房裡坐著,你還不趕緊去看看。”
芍藥聞言先是一怔,似乎下意識地要起身兒下地,但隨即不知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