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小丫頭片子才幾歲,還學人家做起生意來了?”那夥計自然不知道荷花的底細,以為她是在家跟大人學舌學來的話,倒也不以為意,回頭對裡間道,“王掌櫃,咱今個兒缺蘑菇不?”
“啥蘑菇?”裡頭那中年男子也停下手裡的活兒往外看。
荷花趕緊回頭去找祝永鑫,一個勁兒地招手道:“爹,這兒呢,咱家筐裡都是啥蘑菇?”
“都是榛蘑!”祝永鑫有些警惕的看著那個夥計,伸手把女兒朝自己身後扯扯,笑著賠禮道,“這位小哥真對不住,我家孩子不懂事,衝撞了。”
這會兒那掌櫃也走了出來,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地朝祝永鑫的揹筐中看了一眼然後問:“這蘑菇賣不賣啊?”
祝永鑫聞言一愣,但還是連忙把籃子從肩上放下道:“賣,自然賣,這都是家裡自個兒採的好蘑菇,太老的全都擇出去了,您若是想要就看著給個價兒。”
“稱稱有多少斤。”那掌櫃的眼睛掃過揹筐裡的蘑菇,筐裡的蘑菇果然一朵是一朵,很是整齊精神,都倒出來稱重,瞧著底下也沒有以次充好,捋捋鬍子道:“城西牙行裡收榛蘑,三十銅板一斤,你們還少不得被剋扣斤兩,這樣吧,我給你們四十銅板一斤,這兒一共是五斤八兩,一共……”
掌櫃的話還沒說完,荷花忽然大聲嚷道:“掌櫃的好歹給個跑腿錢吧,我家的蘑菇比牙行裡的好咧,我爹說若是多賣了錢給我買頭花呢!”
“呦,你家小丫頭才幾歲,就這麼會做生意?”掌櫃聞言也笑了,雖說牙行收蘑菇的確是三十文一斤,但那些都是最差的,而且自己去買還要再被加價,倒不如買這一筐都是上好的蘑菇芽,再摻上些大蘑菇和碎蘑菇,燉小雞兒是最好不過的,所以倒也不跟她計較那十幾文文錢,很是大方地說,“那就按六斤整算,給你們二百四十個銅板。”
荷花本來還想說給個整兒,後來一想到整數就是二百五了,趕緊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笑眯眯地看著祝永鑫收錢。
祝永鑫卻沒有荷花這麼開心,收錢道謝後,背起揹筐抱著女兒急匆匆地離開酒樓。
荷花右手緊緊地抓著錢袋,掂量著那銅板,腦子裡已經在轉著圈兒地想都要買什麼東西帶回去,見祝永鑫神色不太高興,湊上去問:“爹,咱多賣錢了你咋不高興?”
“你這丫頭在家蔫巴巴的,一出來咋這麼會惹禍。”祝永鑫皺眉道,“那大酒店都有人專門供貨的,去年村裡有人去賣青菜,被人掀翻了菜筐、踩爛了菜不說,還打折了一條腿,你咋這大膽兒,自個兒就敢往裡頭跑?”
荷花吐吐舌頭,她初來乍到,哪裡知道城裡還有這樣的分割槽劃分的保護主義,見祝永鑫不高興,趕緊摟著他的脖子撒嬌道:“爹,我以後不敢了,人家許是瞧我年紀小,咱家東西也少,就沒跟咱計較呢!多賣的錢讓我自個兒挑東西好不好?”她在心裡合計著,五斤半的蘑菇,如果在牙行是一百六十五文錢,自個兒足多賣了七十五文。
“你要錢做啥?這蘑菇是爺爺曬的,錢自然是要給爺爺的。”祝永鑫不肯應。
荷花癟著嘴想找個什麼藉口來說服他,最後道:“今個兒這錢是因為我才多賣的,自然該歸我不是?而且若是這回爹多拿錢回去,爺下回再採蘑菇讓你賣,錢少了豈不是要捱罵?”
“你才幾歲懂個啥?”祝永鑫戳戳她的額頭,見她癟著嘴,大眼睛水汪汪滿是祈求地看著自己,尋思著自個兒也帶了點兒錢出來,不禁心軟地問道,“那荷花想買啥?”
“給娘買魚燉湯,給爹買個新煙鍋子,給大哥買點兒好紙,給大姐買頭花,給博寧買飴糖……”荷花掰著沒受傷的手算著,“不知道這些銅板夠不夠用……”
祝永鑫見她數了半晌都沒提她自個兒,心裡又是高興又是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