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恨了,該還的還了,還有多少事等著他去做?比起恨來,成全,需要更大的智慧和勇氣。
他豁然一笑,有些自嘲,又帶幾分灑脫,忽而喟嘆:“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清兒。”
卿塵輕抿著唇,含笑相望。月光淡淡照出兩人的影子,斜斜投映在地上,無聲交疊。夜天凌眸底深深一亮,突然抬手將卿塵橫抱了起來,大步便向外走去。
卿塵嚇了一跳,輕呼道:“你幹什麼,去哪裡啊?”
夜天凌邊走邊道:“回寢宮。”
卿塵道:“才這麼幾天,你這樣會穿幫的,一臺戲好歹也要唱到底!”
夜天凌低頭道:“這出戏朕不唱了,這麼多天若還震不住那幫大臣,朕不如退位讓賢。今天念在十二弟求情,赦你這一回,但你又小瞧夫君,罰你回含光宮侍寢……”
“誰跟你回含光宮,我去清華臺……”卿塵攀著他的脖頸,話語聲落,月光飄飄淡淡如夢,漸遠漸輕。
《禁中起居注》卷七,第四十六章,起自天都凡一百一十二日。
……後當朝忤帝,帝怒遷之長宵宮,重兵幽閉,內侍宮人皆不得近。漓王力求於御前,中書令鳳衍上表三章,具後素日之德,群臣請赦。帝有感,迎後歸含光宮,復恩嘉。
十二月,遷和惠太后靈,伴天帝,合葬東陵。
輕輕灑灑一夜的小雪,妝點了肅穆宏偉的帝宮,又是一年秋去冬來。
旋轉飄飛的輕雪落到清華臺,未及積下便化作了雪水,暖融融的地氣一呵,四處落得蘭露點點,芬芳清冽,倒似進了細雨滋潤的晚春。玉蘭樹下,鳳鳥鸞鶴閒步展翅,不時一聲清啼婉轉,空靈悅耳。
兩排紫衣侍女手挑盛著蘭花的竹籃,袖袂飄曳,穿過瓊苑步入清華臺,翩躚恍若瑤臺仙子。五色池旁水霧縹緲,卿塵正仰面躺在玉榻之上,身上隨意罩了件夜天凌的衣袍,寬襟長衣散散垂落,別有一番閒雅的風韻。
夜天凌倒是端身坐在榻前,一手有意無意地撫著卿塵散瀉身旁的長髮,一手在眼前奏疏上批了幾個字。五色池的內池連著殿中溫室,剛剛沐浴過後,一時不想去御書房,他便命人將今天的奏疏取到了這兒。事情不多,和卿塵談笑間便大概處理妥當,難得清閒的一天。
侍女們進來將池中殘餘的藥草清理乾淨,復又將一勺勺的蘭花撒入池中,碧池蘭若,微香清淡。卿塵拍了拍趴在身上的雪影,將手裡一份奏疏放回案上,“真讓殷採倩留在北疆嗎?”
夜天凌低頭嗯了一聲,稍後說道:“她既執意請求,便成全她。”
卿塵想了一想,說道:“也好吧。”然後反手又去取下一份奏疏,剛剛摸到,突然手底一空,那奏疏已被夜天凌抽走,轉手放到了案頭她拿不到的地方。
“幹什麼?這邊你不是都看完了嗎?”卿塵問道。
夜天凌沒回答,只點了點剩下的那些奏疏:“你看這些。”
這意思便是那份不讓她看,卿塵奇怪道:“為什麼那份不給我看?”
夜天凌道:“無聊瑣事,不看也罷。”
卿塵轉過身來琢磨他的神情,夜天凌原本低頭寫東西,被她盯了會兒,一笑將筆擱下,“剛才我進來,你藏了東西不給我看,先說說那是什麼?”
卿塵側首,眨眨眼睛:“不告訴你。”
夜天凌就指了指那奏疏,對她一搖頭。卿塵鳳眸一瞥,挽了頭髮站起來,雪影從她身上跳下來湊往夜天凌身邊。她撥開珠簾,一邊走一邊道:“你不給我看,我也知道是什麼。”
夜天凌道:“那便不必看了。”
“不看就不看。”卿塵身上外袍滑落,沿著淺階步下五色池,浸入水中,浮香氤氳烏髮飄散,池水溫暖得讓人心骨鬆散。她半合雙目靠在玉石池邊,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