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必殺人放火。”北靖王沉吟點頭,“請隨小王回府,慢慢再談,如何?”
室內燈火輝煌,有如白晝。
美侖美奐的房間內,一名白衣貴公子正在燈下執著酒杯,蹙眉沉思。他劍眉緊蹙,眸中閃著煩亂而焦慮的神色,帶著漢玉斑指的手指不停地輕叩桌面。
“聽說那丫頭三日內便要入京了,事情越發棘手唉……父皇危在旦夕,朝中一片混亂,我不得不把全副精力放在這上面,出不得絲毫差錯啊。”他苦笑著對坐在另一邊的一名黃衫青年道,“承俊兄,很多事我不能親自出面,這件事也只有勞煩你了!”
金承俊疲憊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焦急,立刻長身而起,慨然答允:“小王爺,只要能救小寒,無論任何事在下都不會推辭!”
他一字一頓地說著,一邊輕撫橫放在膝頭的名劍“明月出天山”。
“承俊兄,你明晚替我走一遭大理寺……”北靖王淡淡說著,眼睛裡有隱約莫測的深意,“先穩住大理寺寺監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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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風塵僕僕趕路的人,尚不知京城裡已然有人為自己焦慮。
離京城只有幾天的路了,鐵面神捕每念及此,內心深處總有無形的隱痛。可表面上,依舊是寡言而冷峻,對一切絲毫不動容。
這一路上行來,厲思寒彷彿是在夢中一般,行路時一言不發,吃飯住宿時更是恍恍惚惚,直形同槁木。她也是什麼都不想了。死,也許是一種解脫。
唯一的遺憾,就是在這世上過了十九個春秋,有許許多多的朋友,卻沒有過戀人。
她一向開朗隨意,有許多的兄弟朋友,但那些江湖豪客卻沒有人真正把她當成一個”女人”看——朋友們當她是“女孩兒”,嘻嘻笑笑,愛耍小性子;道上的朋友把她看成獨來獨往的“女飛賊”,為人高傲冷漠,極富攻擊性,不易相處;而受過她救助的人,則視她為“女俠”……
有時她自己也覺得好笑,同一個人,居然會有這麼多的“化身”。
一路上,她有時偶爾也會想起那神秘的“豬一隻”,他是她在官場上見過的第一個“好人”。不管他真正的身份、動機如何,他至少沒有對她落石下井,還為一個只見過幾面的人奔走出力……這就夠了,她從來不對別人抱太高的期望。
可惜,以後只怕再也見不到他了……
離京是一天天近了。一切都很順利,沒有人阻撓暗算,也沒有意外發生。這餘下的一個多月旅程,比前一個月平靜安然多了。
一日黃昏,兩人已行至天津衛,在村落中投宿當地海民家。此處離京師只有一日的路程,明日天明啟程,入暮時分便可到京。
厲思寒無言地牽著馬,跟著鐵面神捕一起在沙石鋪成的街上走。
海風陣陣吹來,到處充溢著海腥味,村落到處可見小孩們挎著竹簍去海邊撿魚蝦,婦人們則端了張凳子,坐在村頭樹下補魚網。陽光,初冬的陽光照在出海歸來的漢子們古銅色的脊背上,照在女人們迎接丈夫出海歸來的笑容上,照在孩子們光光的小腳丫上……
她死寂的心中突然升騰起了一種渴望與留戀。那是對生命的渴望,對人世的留戀——看著這些普通百姓的快樂,她剎時發覺了自己心中的無助與孤獨。
這種孤獨、無助與惶惑,在自小懂事以來,就如惡夢般纏著她,就算她成人後,一離開兄長朋友的撫慰,便立時會包圍她。所以她不想失去金承俊,甚至不許他有自己的戀人,因為她實在害怕一個人在世間生活……她沒有父母,沒有親戚,如果再失去朋友,她在世間還有些什麼呢?
可她也萬萬沒想到,正是由於她的懦弱與自私,永遠地葬送了她至親之人的一生!
她邁不開腳步,只牽著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