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心裡這麼沒安全感,難怪在夢裡也會叫著娘。
“你娘有不得已的理由。”試圖推推他,這暑天的夜晚溫度不低,膩得久了便覺得熱,誰知才輕輕一堆,他不依不饒地換個姿勢,就是不肯放開。
“是你會不會像娘一樣?”
她避而不答,“你不覺得熱嗎?”好不容易騰出手來來,還認真地去摸摸他的額頭,竟十分燙手,驚道,“你發燒了?”
韓成敖像是沒聽見似的,自說自話,“你不要走,不,就算你要走,我也不會讓你走的。”
這才察覺到他體溫高得不正常,是發起高燒了,還是藥效未消?
他開始說起胡話來,本應該明天才醒來的,此時的提前清醒,難道是在夢遊不成?
“先放開我,這樣怎麼說話?”也不想想她的頭快被壓扁,這人是想抱她,還是悶殺她。
“你先答應我。”
“啊?答應什麼?”
“你不會走。”
“好啦,不走就不走,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他不是傻子,怎麼聽不出她話裡敷衍的口氣,不滿意拿一對橫眉瞪著她。
這樣的姿勢還真是彆扭,他就像抱著自己的玩偶,以為只要死活不放手,大人最終耐不住纏就會買給他。微微怔了一下,想想,決定打個馬虎眼,“我在你身邊的時候就不會走。”
韓成敖悶悶地抬起頭,好像在費解地理解這句話,“那是什麼意思?”
“如果我每天被你又罵又打,我總不能一直受虐吧,當然要走,如果有一天我成了一個醜八怪,別說像這樣抱我,看到我飯都吃不下,我受不了,總得找個地兒藏著吧,如果……有一天你碰到一個更好的女子,你讓我滾,我總不能再沒臉沒皮賴下去吧。”
韓成敖稍稍放開,微微張著口,看著她,聽著她描述,顯然是沒想過她說的情況,那眉毛驚詫地一根一根挑起來,生動得不可思議,她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
今天發生的一切讓她措手不及,驚怒,寒心,受擔憂,發現暢笑過一回後,所有的積鬱都煙消雲散。
“我怎會虐打你……”他吶吶道,她一挑眉,看他的意思似是她虐待他的可能更大些,“就算你變成個醜八怪……”側過頭去,似乎在想象何種程度才算在接受範圍內的醜八怪,堅定道,“我也不會嫌棄你。”
施玥兒打斷他,笑道,“我開玩笑的,你不必這麼認真。”
“不,我是說真的——”
她害怕在這種話題糾纏下去,飛快地轉移話題,“那你答應我一個要求?”
他肯定地點點頭。
“不問是什麼要求就答應了?”
他偏頭想想,乖巧得像一隻馴服的小鹿,“是什麼?”
“放開我。”
他剛要鬆開,又馬上捆得更緊,眉梢有藏不住的訝色,顯然是想不到她的要求這樣簡單。她忍不住翻翻白眼,這人比她高多了,下巴被悶悶地抵在他的肩窩處,“我是說先放開我,我再說。”
夜很深很靜,周圍有不知名的蟲子在鳴叫,遠處星星斑斑的火光,是未燃盡的風箏殘骸在垂死掙扎。她心裡也是矛盾一片,對於原本要打算出口的話,此時不上不下的卡在喉嚨裡,心口像堵了一團棉花,悶得她喘不過氣來,
再看看眼前他的臉,微弱的火光下,閃動的分明是期待的光芒。
“坐下。”兩人就著地上的石頭坐下,見他又有動作,伸手過來想捉她的手,“好好坐著!”他馬上縮回手,放在膝蓋上,乖巧得不像話。
她很久才出口,“你還記不記得施璉兒?”
“你提她做什麼!”韓成敖的聲音驀地拔高了。
“你記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