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怒氣已經轉為平靜,道,“海公公,你去頒朕方才的口令。”
海公公退下,偌大屋裡只剩施玥兒和皇帝。
這屋裡的不是別人,是皇帝,她有預感皇帝故意要支開海公公,定是要什麼要說,緊張得連連吞口水。
“扶朕過去。”皇帝坐在案前,案上早已整理成原樣,皇帝提起筆,就著她方才的磨的墨,平心靜氣揮筆書寫。
“你方才都聽到了。”
“是。”
“你如何想?”
她所料未及,眼有驚色,“奴婢不敢妄議朝政。”
“朕的意旨。”
她剛才嚇得不輕,匆忙間哪會有什麼想法,腦子飛快轉了一圈,小心開口,“奴婢以為,自古百姓為重朝廷為輕,賀州貪官罪大惡極,皇上確是聖裁英明……”
“說下去。”
“現在來說,過於明正典刑,對賀州無疑是損筋動骨,雪上加霜。”她吞了吞口水,“何況,賀州的百姓正值水深火熱,朝廷正是需要熟悉當地情況的官員配合,對匆忙新上任的官吏,前任之鑑,怕也是會寒了他們的心。”
皇帝閃過一絲銳利的光,“你的意思是朕太苛嚴?”
“奴婢不敢。”她小心尋找措辭,“奴婢自小聽說,水若是太清就養不住魚,奴婢不懂官場的事,可是這個道理大概也是懂的。”
她看著皇帝緊繃的臉,突然心眼一亮,莫非皇帝后悔自己急火攻心下的決定,正要找個臺階兒?
皇帝不怒不言不語,表情諱莫如深。
“繼續說。”
她有了這層認知,心裡一顆石頭稍稍放下,膽兒也大了起來,“奴婢愚見,貪官要打,可是不能一棍子打死,更不能一棍打沉一船人,因罪獲刑,罪重當誅,要當著賀州三萬百姓的面明正典刑,罪輕的罰沒抄家,不過要允許其戴罪立功。”
施玥兒朝皇帝臉上瞥一眼,果然皇帝臉色放晴不少,不由暗舒一口氣,繼續鋪臺階兒,“皇上心懷的是四海天下,這番計較早在皇上的考量裡,奴婢自小認字不多,皇上要奴婢說,饒奴婢妄議之罪,奴婢也只有這點粗淺見識。”
皇帝很久才開口,“讓海公公進來。”
海公公很快進入,捧著依照皇帝口令的擬好的旨。
“宣朕旨,另加一旨,貪墨萬兩以上,一律城門斬首,千兩以上,撤官抄家,千兩以下,舉報無罪。”
當皇帝的臣子真是難啊,地雷輕易碰不得,彎著身子讓皇帝下臺,還怕背會髒了皇帝的腳。
“此宮女進言有功,賜賞銀百兩,玉鐲一對。”
她忙叩謝聖恩,“驚喜”無限,“奴婢謝皇上賞賜,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眼中似含了笑意,沖淡了虛弱之色,“起來吧。”
“懲治貪官只是治標,治本法子又如何?”
“啊?”她本來想隨海公公告退出去,沒想到皇上又開口,她著實楞了一楞。
“這個……”
皇帝目光灼然,神情認真,她並不期待能打馬虎眼過去。一種不安的念頭慢慢由遠至近,可是抓不住,又遠去了。
“奴婢小時候家鄉發了大水,衝了橋,上百村民無家可歸。村裡有一位姓李的大戶人家,因著這跨掉的橋影響他們家出入,願意出錢修橋。他僱了那幫無家可歸的人,既叫他們養活了家裡老小,不至於跑去鬧事,橋自然也修好了。”
“奴婢想天下事理,大概理兒也是相通的吧。”
施玥兒額間滲出了薄薄的汗,都說天恩難測,她自然明白她能好好站在這裡,靠的是皇帝的庇廕,卻不知皇帝是不是忌諱她妄自猜測君心,所以才問個不停。
“秦將軍的兵馬入主賀州救濟百姓,那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