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北風亂彈雪,初霽朝陽冷如冰。
這場冬雪不但大得出奇,而且來得太急,止得也太突然,天、地、河、山象是被徹徹底底地洗滌了一遍,清純潔淨,素白一片,看不出絲毫汙垢。長安城裡所有早起之人開啟門窗,都被撲入眼簾的一片冰雪嚇了一跳。
但嚇到他們的不僅僅是這場只下了一夜的如席大雪,還有城頭上懸著的那顆錚亮的人頭!
和尚的人頭。
大秦國護國法師鳩莫羅的人頭!
人頭就赫然掛在雪白的城頭上,映著冰冷的豔陽,讓人毛骨悚然。
城下巡邏的兵卒們發現時俱一片駭然。
只是,如果他們仔細看,就會發現鳩莫羅的臉上帶著安詳的微笑,似乎正從城頭上俯覽眾生,洞悉著人世間的生死。
。。。。。。
慕容瀠衝進慕容衝的房間時,身上帶著一陣透骨的寒風,眼裡卻燃著兩團藍色的火焰。
慕容衝的屋裡還有另外一個人--慕容垂。
二人不明所以地對視了一眼,再瞧向立在門邊,身體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激動而控制不住地顫抖著的慕容瀠。
此刻的慕容瀠,不但素面朝天,未著脂粉,而且髮髻蓬亂,衣著零散,象是突然有什麼急事從她的宮殿裡跑了出來似的。
“什麼事?”慕容衝抬手示意她再進來些,又上前將房門重新關好,阻隔住門外的嚴寒。
慕容瀠只是劇烈地喘息著,一時回答不上來。
慕容垂伸手拎起自己來時穿著的裘皮披風,幾步來到她面前,先把披風披在她身上,才道:“丫頭,別凍著。”
“垂,垂,垂叔。。。。。。”慕容瀠這時才注意到他,“你,你。。。也。。。也在?”她明顯十分緊張,結巴的老毛病便不知不覺地又犯了。
慕容垂也不急,等她說完,點頭而笑,徐徐道:“我有時會來。”
他的笑一如繼往有一種鎮定人心的作用。看著這樣的笑容,總會讓人莫名多出幾分安全感,所以,慕容瀠的呼吸慢慢緩和了下去。
慕容衝又重新走回案桌前,一臉不解地瞧著慕容瀠,等著她的解釋。
慕容瀠深吸了幾口氣,卯足了勁道:“容樓回來了!”
“容樓?”慕容垂愣住了。
慕容衝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你又胡思亂想了。”
“不是!我絕沒有胡思亂想!他真的回來了!”慕容瀠的雙頰因為興奮染上了一抹豔霞。
“你們沒有聽說嗎?日前,秦國護國法師的人頭已被掛在了城頭上。”慕容瀠急道。
慕容衝也愣住了。
這件事他的確是剛剛知道。
慕容瀠嘿嘿笑道:“當初,傳聞殺了燕國容將軍的人不正是他嗎?現下想來,一定是容樓沒有死,回來找他報仇了。不會錯的!一定是容樓!”
慕容衝心中一片疑惑。
慕容瀠的話,他很想相信,但又很難相信。
能給自己尋到希望的時候,即使那希望如空中樓閣,飄渺難及,人也總是會忍不住向它靠攏。
尋思了片刻,慕容衝不禁愁腸百轉,心想:若真是容樓,為什麼不見他來找我?
他會這麼想,只因希望來得太突然,也太美好,使他還來不及想到自己的處境,想到未來的相見。這兩年來,國破為奴,任人宰割的日子,讓慕容衝懂得了人是在屈辱中成長,於挫折裡成熟的。但無論怎麼成熟,他也是個有血性的男人,被人脅迫,委身於人這樣的醜事,無時無刻不在挑戰他的忍耐極限。以慕容衝的心性,這種醜事可以被全天下人知道,卻不能被容樓知道,他可以被全天下人看不起,但絕不能被容樓看不起。所以,如果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