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難免有著一份較為偏袒的同情。在這一個事件過去後的十年,在柏楊師脫難回到臺北的當
天,《自立晚報》總編輯羅祖光先生和我陪柏楊師吃飯,在飯桌上,柏楊先生對艾玫的未曾
等他出獄團聚極不諒解,講了一些相當憤慨的埋怨話,我當時為艾玫講了幾句很持平的公道
話……
不料這幾句持平的公道話,就被柏楊懷恨在心,從此,屠申虹也出局了。後來屠申虹對
我搖頭苦笑,說:「我們當年那樣又冒險又辛苦的幫柏老忙,下場竟是你李敖被誣賴為好
夫、艾玫被誣賴為淫婦、我屠申虹被誣賴為帳目不清。想來真是窩囊。」我說:「柏楊的可
惡、可恨與可恥,在他摧毀了人類最高貴的一項道德。朋友有難,凡是袖手旁觀的,都沒
事;反倒是援之以手的,都遭殃,都被誣賴成好夫、淫婦、帳目不清。柏楊這種恩將仇報,
無異警告了人類:在朋友有難時,你絕對不可幫忙,這種義助的道德是要予以摧毀的,而柏
楊公然摧毀了它。柏楊此人其他的卑鄙不足論,但他公然摧毀了人類的道德可就太差勁
了。」古書有《中山狼傳》,說趙簡子在中山打獵,追逐一狼,狼向東郭先生求救,脫險後
反咬恩人,這是中國有名的忘恩負義故事。如今柏楊公然摧毀了人類的道德,千載以還,恐
怕一切都要改寫,狼固是狼,東郭也是狼,因為照柏楊這樣菜的做人,人人都是狼了,沒人
要幫別人,也沒人敢幫別人了。
與柏楊朋友一場,有兩點他幫我的,雖事情不大,我仍感念。第一是我一九六七年同湯
炎光、屠申虹辦《文風》雜誌,簽約時他惠予見證。第二是一九七二年二月二十人日,我自
警總保安處移送軍法處,即從臺北博愛路移送景美秀朗橋下。第二天,看守所同意我可以用
書面向看守所圖書室申請借書證,同房的袁耀權也同時申請,可是晚上書來的時候,卻只有
我申請的先發下,借書證上登記的筆跡,一看就是柏楊的,同時還為我選了一本書——雷馬
克的《生命的光輝》,是以德國集中營為背景的一部小說,在苦難中讀了,令人鼓舞。
我很感謝柏楊給我這次無聲的優先服務,我至今不能忘記。那時柏楊正在做全所圖書室
主管,是「外役區」的肥缺,白天可以自由活動,如果想辦法的活,也有機會照顧到我們這
些整天在「押區」的難友,可是我始終沒有得到他的任何照顧。
到了四月,柏楊被移送綠島了。過了兩年,「押區」的刁德善他們也要移送綠島,我秘
密請刁德善帶了點禮物送柏楊,並另一個一直不被正人君子提起的屠申虹,在我寫文章揭發
柏楊後,他寫了追憶,提到他收到一本祝賀柏楊六十歲生日的書-《柏楊與我》:
在這本花團錦簇的祝壽丈集中,到底欠缺了什麼……它欠缺了幾個人的名字。由於欠缺
了這幾個人的名字,於是,在整個事件的串連上,就發現了缺失,正好像在過去國民黨的革
命史上,故意遺漏了汪兆銘(精衛)一一樣,讓很多史實,都得不到合理的銜接。但是卻又
故意的增添了某些人物,於是在事件的發展上,又多出了一些可笑的枝節。
這其中所欠缺的幾個名字:第一個是艾玫(柏楊先生的第二任夫人)、第二個是李敖、
第三個是我-屠申虹。
由於在這本文集中,漏失了這三個名字,於是在《柏楊轉告柏楊我為他奔走的種種細
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