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需要幫李淵創造這個臺階。李神通當即看向了任瑰,見李淵不著痕跡的瞥了瞥他以後,心頭一凜,立馬又把目光放在了陳叔達身上,故作嚴肅的喝斥道:“陳僕射,你也是,聖人好不容易來一趟太極殿,你不知道順著他點,反倒要駁回他的中旨,你讓聖人的顏面往哪放?他情急之下要拿你下獄,也是你自找的!”李神通一開口就將陳叔達忤逆李淵、跟李淵硬頂的事情變成了駁回李淵的中旨。
忤逆君王,跟君王對著幹,這是會掉腦袋的。但駁回君王的中旨,這是陳叔達這個宰相的職權,不會掉腦袋。
簡單的一句話,就將陳叔達從掉腦袋的事情裡面摘出來了,把陳叔達的事情化小了。
能不能化作無,就看陳叔達識不識趣,會不會趁機說一句軟話。如果說了,那麼這件事可能就就此打住了,如果不說,那李淵只能硬著頭皮追究到底了。
至於為何幫陳叔達開脫,而不是幫任瑰開脫,也是李淵選的。李淵明顯對陳叔達這個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宰相更寬容,對任瑰這個兒子一手提拔起來的宰相更嚴厲,哪怕他只是個從犯。
這符合李淵一貫以來的做派。李淵不僅是一個喜歡任人唯親的人,也是一個對自己人大方又大度,對外人刻薄又狠辣的人。
李綱曾數次將他懟到牆上,也沒見他將李綱下獄,更沒見他對李綱喊打喊殺的。
任瑰僅僅是陪著陳叔達將他懟了一次,還是個從犯,他就要將任瑰下獄,給任瑰一個教訓。
李神通現在只希望陳叔達能識趣一些,痛痛快快的給李淵道個歉,然後再另想他法來阻止李淵胡來。
不然的話,不僅任瑰得進去,他也得進去。剩下了他和蕭瑀那條鹹魚,肯定阻止不了李淵胡來。
“陳僕射,還不快向聖人認錯?”李神通喝斥完了陳叔達,又害怕陳叔達不解其意,又提醒了一句。
任瑰已經聽出了他在幫陳叔達開脫,也發掘了李淵有拿他立威的打算,但他什麼也沒說。
陳叔達聽懂了李神通話裡的深意,也猜到了李淵有意放他一馬,但李神通也好,李淵也罷,都小遜了他的決心。
他在李神通的提醒聲中,朗聲道:“我無錯,何須認錯?”說完這話,又目光直直的盯著李淵道:“臣絕不能看到國朝令出二門,所以恕臣難以遵從聖人的任何號令!”李淵這下徹底騎虎難下了,心裡大罵著陳叔達不識好歹的同時,指著陳叔達的鼻子怒斥道:“好!好得很,那你就給朕去大理寺裡待著吧!”
“來人!人呢!”李淵見千牛御衛遲遲沒有進來,大聲的衝著殿外怒喝。
守在殿前的兩位千牛御衛的將軍匆匆趕進殿內,快速的單膝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他們用行動向李淵表明了他們的態度。那就是李淵吩咐他們的事情他們辦不了,請李淵降罪。
李淵胸膛裡的火氣一下湧到了天靈蓋,哆嗦著指著兩個千牛御衛將軍喊道:“好!好啊!一個兩個都忤逆朕的意思!朕還是大唐的皇帝嗎?你們還是朕的臣子嗎?!”蕭瑀、李神通,乃至要被李淵下獄的陳叔達、任瑰齊齊跪倒在了地上。
李淵的這個指認很嚴重,他們不能認。只要李淵沒有禪位、退位,或者駕崩,那麼李淵無論在任何時候都是大唐的皇帝,他們也是李淵的臣子。
但聽不聽李淵的號令,又是另一回事。李淵沒有搭理蕭瑀、陳叔達、任瑰,以及兩個千牛御衛的將軍,目露兇光的盯著李神通質問,
“連你也要忤逆朕嗎?”李神通趕忙以頭觸地,顫顫巍巍的道:“臣弟不是要忤逆您,臣弟只是不希望我大唐再起波瀾,不希望我李氏內部再起爭端了,還望皇兄三思啊!”他之所以變得顫顫巍巍的,是因為他又想起了昔日被李淵支配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