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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宵晚話不題。及天明瞭,行者起來,教八戒、沙僧收拾行囊、馬匹,卻請師父走路。此時長老還貪睡未醒。行者近前叫聲“師父”。那師父把頭抬了一抬,又不曾答應得出。行者問:“師父怎麼說?”長老呻吟道:“我怎麼這般頭懸眼脹,渾身皮骨皆疼?”八戒聽說,伸手去摸摸,身上有些發熱。呆子笑道:“我曉得了。這是昨晚見沒錢的飯,多吃了幾碗,倒沁著頭睡,傷食了。”行者喝道:“胡說等我問師父,端的何如。”三藏道:“我半夜之間,起來解手,不曾戴得帽子,想是風吹了。”行者道:“這還說得是。如今可走得路麼?”三藏道:“我如今起坐不得,怎麼上馬?但只誤了路啊”行者道:“師父說那裡話常言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等與你做徒弟,就是兒子一般。又說道:養兒不用阿金溺銀,只是見景生情便好。你既身子不快,說什麼誤了行程,便寧耐幾日,何妨”兄弟們都伏侍著師父,不覺的早盡午來昏又至,良宵才過又侵晨。
………【第一百三十六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光陰迅速,早過了三日。那一日,師父欠身起來叫道:“悟空,這兩日病體沉痾,不曾問得你,那個脫命的女菩薩,可曾有人送些飯與他吃?”行者笑道:“你管他怎的,且顧了自家的病著。”三藏道:“正是,正是。你且扶我起來,取出我的紙筆墨,寺裡借個硯臺來使使。”行者道:“要怎的?”長老道:“我要修一封書,並關封在一處,你替我送上長安駕下,見太宗皇帝一面。”行者道:“這個容易,我老孫別事無能,若說送書,人間第一。你把書收拾停當取與我,我一筋斗送到長安,遞與唐王,再一筋斗轉將回來,你的筆硯還不幹哩。但只是你寄書怎的?且把書意念念我聽。唸了再寫不遲。”長老滴淚道:“我寫著——
臣僧稽首三頓首,萬歲山呼拜聖君;武兩班同入目,公卿四百共聞:
當年奉旨離東土,指望靈山見世尊。不料途曹厄難,何期半路有災哈。
僧病沉痾難進步,佛門深遠接天門。有經無命空勞碌,啟奏當今別遣人。”
行者聽得此言,忍不住呵呵大笑道:“師父,你忒不濟,略有些些病兒,就起這個意念。你若是病重,要死要活,只消問我。我老孫自有個本事。問道:‘那個閻王敢起心?那個判官敢出票?那個鬼使來勾取?’若惱了我,我拿出那大鬧天宮之性子,又一路棍,打入幽冥,捉住十代閻王,一個個抽了他的筋,還不饒他哩”三藏道:“徒弟呀,我病重了,切莫說這大話。”八戒上前道:“師兄,師父說不好,你只管說好十分不尷尬。我們趁早商量,先賣了馬,典了行囊,買棺木送終散火。”行者道:“呆子又胡說了你不道。師父是我佛如來第二個徒弟,原叫做金蟬長老,只因他輕慢佛法,該有這場大難。”八戒道:“哥啊,師父既是輕慢佛法,貶回東土,在是非海內,口舌場,託化做人身,發願往西天拜佛求經,遇妖精就捆,逢魔頭就吊。受諸苦惱,也彀了,怎麼又叫他害病?”行者道:“你那裡曉得,老師父不曾聽佛**,打了一個盹,往下一失,左腳下翽了一粒米,下界來,該有這三日病。”八戒驚道:“象老豬吃東西潑潑撒撒的,也不害多少年代病是”行者道:“兄弟,佛不與你眾生為念。你又不。人云:‘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盤餐,粒粒皆辛苦’師父只今日一日,明日就好了。”三藏道:“我今日與昨日不同:咽喉裡十分作渴。你去那裡,有涼水尋些來我吃。”行者道:“好了師父要水吃,便是好了。等我取水去。”
即時取了缽盂,往寺後面香積廚取水。忽見那和尚一個個眼兒通紅,悲啼哽咽,只是不敢放聲大哭。行者道:“你們這些和尚,忒小家子樣我們住幾日,臨行謝你,柴火錢照日算還,怎麼這等膿包”眾僧慌跪下道:“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