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倆心裡雖不屑,還是頂著兩張笑得稀爛的臉把梁瑾瑜領到後園,這一領,沈家可就糟秧了。
從沈家主院的後門出去,一看到園中景象,梁瑾瑜就沉下了臉,沈家父子則捏著一把汗。待走到“俞宛秋故居”前,只見大門上油漆剝落,院子裡荒草蔓生,老鼠蟑螂到處亂爬,甚至從草叢裡竄出一條蛇,差點把梁瑾瑜咬到,氣得他當場喝令:“把沈家人全部押進大牢關起來”
沈氏父子癱倒在地,被兵士拖走前,沈鵬瞥見梁瑾瑜身邊的親信太監正小心翼翼地爬上梯子,想要揭下俞宛秋當年親筆所書的那張早已褪色的“山水園”字幅,忙出聲高喊:“陛下既看重舍侄女,為何拘禁親舅?”
梁瑾瑜被他說得笑起來:“‘舍侄女’和‘親舅’,沈大人不覺得矛盾嗎?”
沈湛叩首道:“宛秋妹妹雖系表親,家祖母和家父家母一直視若親生,家父家母曾想收其為女,讓她入沈氏族譜。陛下若不信,可召來家僕,一問便知。”
不提這茬還好,提起此事,梁瑾瑜怒不可遏:“你何不說說令尊欲收養俞宛秋的真正用意?”
沈湛啞然,連這樣的秘密都洩露出去,他不知該感嘆梁瑾瑜的可怕,還是該怪家人口風不嚴,對主子缺乏應有的恭敬之心。
由於梁瑾瑜對留守的梁國貴族多以招徠安撫為主,沈氏一族下獄的訊息轟動了整個上京。
連遠在海島的沈涵淨都輾轉打聽到了,可她除了乾著急,能有什麼辦法?她手頭是有一批人手,但要衝進上京劫獄無異痴人說夢。
梁瑾瑜委派一個歸順來的梁國舊臣審理此案,此人是出了名的酷吏。光是他的名字就讓沈家人嚇破了膽,根本不用審,沈鶴就招出了當年昧下的俞家財產,居然有三百萬兩之巨,其餘房產地契不在此例。
梁瑾瑜看過招供材料後,既心疼俞宛秋,又替俞慕凡不值。辛苦掙下的家業,父母兄弟沒得到,唯一的女兒也沒得到,老婆盡給了孃家。到底不是親孃,沈鵑給俞宛秋留下的,只怕連零頭都不到。
可恨沈家,連這點零頭都不肯放過,竟然打主意讓俞宛秋嫁給他們家那個把妻妾剋死光,而且年近三旬的兒子。
梁瑾瑜越想越恨,最後大筆一揮,把沈家流放到了極北蠻荒之地。
只是他沒想到,沈家人會因禍得福,半途被沈涵淨派出的禁衛救走了。
沈家人抵達梁太子暫居的海島時,正是中秋佳節。一家人抱頭痛哭,然後舉杯共賀,發誓要洗雪前恥,輔佐梁太子光復梁國。
整個大陸將是他們沈家的他們如是堅信。
梁瑾瑜番外(一)
他最早的記憶,是一週歲生日當晚。睡得迷迷糊糊間,有個女人趴在他枕邊哭泣,同時伴隨著不耐煩的男聲:“走啦,你想哭得人盡皆知就只管高聲。”
女人抽噎著:“妾身十月懷胎生下的骨肉,剛滿月就抱走了,到如今方得一見,你叫妾身怎能不難過?”
男人嘆息:“那不是為他好嗎?要留在你身邊,將來就是個做質子的命。”
別問他為什麼這麼早就記事,他確實有印象,並在稍稍長大後,向師傅詢問“質子”之意。師傅驚訝於他的早慧,教得比以前更用心了。
往後的日子,那個女人再沒來過,男人倒是每到生日前後就會出現,總是趁他睡著了,在床邊看看他。所以他始終只有模糊印象,沒看清男人的面目。
十歲那年,大師傅去世,二師傅、三師傅相繼下山,留言讓他“自便”。
梁瑾瑜沉默地接受了自己的命運:被所有人拋棄。
是所有人,連那個生日前後總會出現的男人,十歲後也沒再出現過。
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山中留守,在大師傅的墓前結廬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