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俞宛秋昨晚想到了應對之策:不能趕走,就架空她們。
她相信,東宮原有的僕從也未必肯聽這些人的。他們在東宮服役多年,臨到太子立妃,反把他們撇到一邊,盡從外面弄些人進來管事,他們會心悅誠服才怪。
像邱掌正,聽趙佑熙說。原本不過是太后的孃家吳家的管事娘子,現在搖身一變成了東宮的女官之首。安南王稱帝,吳家也跟著雞犬升天,連家僕投奔過來,都能有這麼好的待遇,看來太后把趙氏的皇宮當成吳家的後院了。
到了慈懿宮,皇后沒見著,卻見到了幾位皇妃,和一群“太子的女人”。
於是場面演變成了,她給太后請安,那群女人給她請安。她們要以妾侍自居,尊她為正室,她也懶得分辨,不許人家進東宮,還不許人家過過乾癮?太后可是睜著一雙包含警告的眼睛看著她呢。
見禮畢,太后開口就問:“怎麼沒把孩子抱來?”
動身的時候,邱掌正也說過這話,她早就讓蘭姨去吩咐乳孃,扯了個很好的理由:“孩子剛吃過奶,不能出門,怕受了風會吐奶。”
太后的臉色陰沉下來,語氣中帶著很重的壓迫感:“知道要出門,怎麼還給他吃奶?”
俞宛秋回道:“他每天早上醒來。一睜開眼睛就找吃的,稍微給慢一點就會哭。”您說給不給呢,莫非就為了抱來給您看,讓孩子餓著肚子?
太后無話可說,又是張賢妃出來打圓場:“剛滿月的孩子,少出門也好,等再大一點,會喊太祖母了,到時候讓太子妃每天給您帶過來,讓你聽得耳朵起繭。”
另一位李昭儀笑呵呵地糾正:“是皇太祖母。”
太后聽到這個稱謂,臉色才好轉了一點。
俞宛秋暗吐了一口氣。稍坐了一會,就起身道:“孫媳還要去鳳鸞宮給母后請安,這就先告退了。”
太后點了點頭,朝旁邊做了個手勢說:“你帶著她們一起去吧,都是兒媳,一道去給母后請個安。”
俞宛秋轉身出門,心裡波瀾不興,她再也不會為太后的幾句話煩惱了,是不是“兒媳”,不是由她說了算,她就算說一萬遍,也變不成事實。
她信任自己的夫君,他昨天猴急成那樣,的的確確是很久沒那啥了。面對滿桌佳餚,卻能忍住飢餓,他對自己的心,不是一般的真。這世上,堅貞的女人易見,堅貞的男人難尋,尤其是身處高位,隨時可以招來一大堆美女的男人。就衝著這份可貴的真情,她也要努力處理好後宮的複雜關係,不給他添麻煩。
這也是俞宛秋會容忍那些隸屬太后黨的女官們留下來的原因,要趕走她們不難,難的是以後的相處,難的是夾在中間的趙佑熙。若是為了自己,讓他跟太后對立起來,讓一些居心叵測的人給他冠上一個不孝的罪名,也是很要命的。
皇上明知太子的脾性喜好,仍不敢把太后賜下的女人全部駁回,只是打了個折扣,同樣是礙於一個“孝”字。
以“孝”治天下,並以孝字為帝號的梁帝,於趙國立國之初,在輿論上落了下風,若給他抓住這個把柄,用來詆譭新朝的太子。更是麻煩事。她不能讓趙佑熙因為自己背上任何道德壓力。
當然,有些底線是必須堅守的,比如,決不讓那些女人以太子的妃妾身份住進東宮。
昨晚她曾想過,如果太后強迫她接受,甚至親自給那些女人在東宮安排住處,她就帶著兒子走。她惹不起,躲得起。
可她很快就否決了這種想法,因為,她喜歡東宮的環境,那是她的家,她憑什麼要讓?憑什麼要躲?
最後,俞宛秋對自己發誓:我不走,我要把太后黨統統趕出東宮!把這裡變成真正的家。
還沒進鳳鸞宮,俞宛秋就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