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風拂過,輕寒隱隱,離司急忙起身,取了外袍替他披上,他便隨意伸手任她打理,在她俯身請罪的時候方淡笑道:“離司,你若再不醒,我的藥可要涼了。”
這熟悉的聲音溫潤如舊,隱約帶了一絲低沉的倦意,牽得人心頭一痛。離司滿臉窘色地低了頭,匆匆出去打發了早已在殿外跪候多時的醫女,端藥進來:“主人,商公公過來了。”
屏風外,一個蒼老而略見尖細的聲音道:“老奴商容恭請主上聖安。”
子昊返身在榻前坐下,接過離司遞來的羊脂白玉盞,緩緩把玩手中,苦澀的藥氣糾纏於修削的指尖,他便抬手一拂,淡淡問道:“事情辦得如何?”
商容在外恭敬地道:“回主上,昨夜重華宮七十二名影奴無一逃脫,都留了活口,但有六人重傷,如何處置,還請主上示下。”
子昊面無表情,仰頭將藥一飲而盡,揚手將那玉盞擲回盤中,濃重的藥苦直入五臟六腑,牽起唇角一抹冷笑,“金鳳石呢?”
“尚未有著落,據眾人招供,金鳳石的下落太后從不肯洩露半分,就連那岄息都不知其所。”
“繼續查。”子昊垂眸徐徐啜了一小口清露,“回去將那六人救過來,莫要他們輕易死了,餘人暫押掖庭司,待九公主親自處置。往後但凡重華宮的人,有敢逃逸反抗的,你可自行料理,不必再來報朕。”
屏風上模糊的影子躬了躬身,“老奴知道了,請主上放心。”話音落後,那人影已然消失,外面便恢復了原有的安靜。
這來去無聲的輕功看得離司暗暗心驚,禁宮內最為神秘的影奴,身份並不同於普通宮人,這些人自幼入宮受訓,人人以血誓效忠於王族,唯王命是從。多年前,太后以鐵腕控制了其中大半,從而牢牢掌握了禁宮,但卻有一部分人誓死追隨王族,在東帝暗中授意之下出宮避難,以圖來日,這商容便是其中輩分最高之人,一身陰柔功夫爐火純青,行事亦十分老練狠辣。
商容雖說得輕描淡寫,但照昨夜重華宮中的情形,曾經投靠王太后的人,死亡對他們來說早已是奢望。離司冷不防打了個寒顫,忽然間,一幅雪色衣袖落入眼簾,一個晃神,下巴已被子昊輕輕勾起。
子昊低頭看她,修長的眸中似見微瀾一漾,淡淡問道:“怎麼了,離司,你在怕什麼?”
離司被迫迎上那雙眼睛,有種被洞悉心事的惶恐。子昊似感覺到指下她細微的顫抖,隨著唇角優雅的弧度,眉梢便輕輕一挑,“怕我?”
“是。”離司輕輕垂眸,如實回答了他。
這短短一字令他眸中笑意更深:“離司,難得你從不對我說假話。”
“無論什麼事,離司都不會欺瞞主上。”離司幾乎不假思索地道。
便這樣看著她,子昊眼底深淺湧動的波瀾漸漸恢復一片幽靜,片刻之後,微微一笑,淡聲道:“那麼實話告訴我,究竟還有多少時間?”
離司身子一顫,這聲雲淡風輕的詢問如一道細薄利刃倏地劃過心頭,既快且痛。抬頭看他,那絲隱痛帶著強烈的酸楚直衝眼底,模糊了面前清瘦的身影。
“三年?”子昊轉身望向窗外,平靜相詢。
御苑之中,一片浮雲緲緲,晨曦寒涼。離司怔怔地僵立在他身邊,一股苦澀抑在喉間,一直不忍也不願去想的答案怎也說不出口,生怕一旦說出,便真真成了無法扭轉的事實。
“兩年嗎?”他微微側首。
見她仍舊沒有回答,他再笑了笑,輕聲一嘆:“一年,或者也勉強夠了。”
第3章 第三章
巨大的機樞緩緩扭轉,琅軒宮九重玄塔沉重的石門依次洞開,帶起一陣輕微的塵埃。
墨烆暗中深吸一口氣,右手習慣性地握上了劍柄,隱隱感到掌